自己身边。
温暖得让他想忘记一切,在这里陪着她一辈子。
然而,他却无法面对她。
她是那么纯净,如同雪山白莲一般不染尘垢,在她面前,他感觉自己那沾满鲜血的灵魂卑微渺小得如同蚂蚁。
如果说父亲的死让他变成一名心狠手辣的刽子手,玛依拉的笑声,歌声,就仿佛破开云层洒下的那缕阳光,让身处地狱的他也能看见的光明。
他问她,你的父母呢?
她笑着回答,他们在属于哈族人的国家,五年前移民过去的。
他问她,你为什么不过去呢?
面对这个问题,她的笑意隐去了。
她轻轻地开口,我过去了,那时候不懂事,父母安排的就照做了,在那边呆了一年,我发现,我不属于那里。我更喜欢这片土地、这里的人、这个国家、我更想向全世界宣布,我是哈族人,但是,我也是炎黄人,我的祖国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度,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我为此自豪,骄傲。
然后,我一个人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
笑得很洒脱,但是,眸子中却带着点令人心疼的落莫。
他沉默了。
在她的身上,他依稀看到了父亲那浑厚的背影。这段时间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那份沉重,豁然开朗。
千方水土养千方人,炎黄国十数亿人,出几个数典忘祖的人物实在太正常了,就算拿出微不足道的小数点后两位,那也是个庞大的数字。
但是,更多的人就如父亲那样,就如玛依拉这样,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看着她眸子中的落莫,一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们不陪你,我陪你,好吗?
那一刻的玛依拉美得如同仙子。
她红着脸看着他,低声说,我一直都在等你这句话。
这句话彻底打碎了他心底沉重的包裹,他开心地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
他不想报仇了,只想陪着她无波无澜地过一辈子。
如果……不离开那里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孤狼将永远消失,不会再露出獠牙。
但是,人生总是充满无数无奈,没有机会再重来。
第二天,他们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准备去八十外的小县城民政局。甫踏入县城,他就感觉气氛有些古怪,当时他也没多想,只想快点拿到那张证明他们相守一生的东西。
在即将到达民政局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给新娘子准备一份该有的聘礼,于是,他说了个善意的谎言,说自己要去洗手间一趟,转身搭车去了县里唯一一家珠宝店。
然而,这次分别,就是永别。
就在他精心挑选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戒指和一块和田玉雕成的挂饰走出珠宝店时,县城拉响了上个世纪才有的空袭警报。
他心脏紧缩,当街砸碎一辆车的玻璃窗,飞驰向她的位置。
沿途不停看到四散奔跑的人,随着越靠近她的位置,混乱愈加明显,夹杂着隐约惊叫声。
有人在喊死人了。
当小车在路面上扯出一道黑色刹痕时,他看到了令他绝望的一幕。
他挚爱的玛依拉躺在地上,满身刀痕,鲜血流满一地。
那一刻,他感觉天塌了,充满阳光的世界变为一片死寂。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身边,抱起她就想奔向医院,玛依拉却睁开双眼,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低声开口。
不要难过,不要悲伤,更不要为我报仇,他们都是被恶魔迷失心智的人。
善良的姑娘呵,临走之前,还心心念念着不让他重新踏进那条路。
但是,她永远不会明白,她对于他,意味着什么。
从小到大,他只在父母亲身亡时流过一次泪,那天,他第二次流泪了,哭得像个孩子,抓着她渐渐冰冷的手死死地贴在自己脸上,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留住。
我替你买了礼物,你会喜欢的。
玛依拉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看着他颤抖着手将那枚戒指戴到自己的手指上,她仿佛呓语一般,喃喃低声说。
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很满足……
然后,她缓缓闭上双眼,一泪残泪滑过鲜血淋漓的脸庞,戴着戒指的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啪嗒一声,他的世界碎了。
他通红着眸子仰天怒吼,仿佛一头对月怒啸的狼。
他疯了一般寻找真相,不到半天,就了解了发生的一切。
就在自己前脚刚走不过两分钟,一群以分裂国土为口号的某组织成员在大街上妖言惑众,意图蛊惑人们参加他们口中所谓的‘圣战’,玛依拉听不下去,站出来怒言相斥,却惹怒了那人,瞬间,从大街四周冲出一群人……
我在此对天发誓!终此一生,我一定要杀尽他们!
抱着玛依拉,他许下了他们的结婚誓言。
往事如烟,如水。
沙狼眼中闪过凝若实质的痛楚,又带着一丝解脱。
面对着那片铺天盖地的紫焰,他缓缓闭上双眼。
“玛依拉……你会来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