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换?”李珣脑子里面一时还没想明白,耳中却忽地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叫,他身上一震,猛地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一道红光爆闪,向天边飞掠,而红光之后,一片虚空处,忽地模糊起来,显出一个人影来。
这人影轻巧地伸手一拈,红光的去势戛然而止,然后便是越凄惨的嘶叫。
李珣失声惊道:“猫儿!”
“猫儿”也不知是否听到他的叫声,或许是本能地感觉到牠将要面对的可怕的事情,叫声越凄厉。
李珣呆呆看着,一时间连惊怒都忘了。只见那人影挥着“猫儿”,向这边招呼了一下,又如一个虚幻的泡沫般,转眼间,就淡去了。
你,水蝶兰!”在那么一瞬间,逆冲的热血充溢了李珣的大脑,他声嘶力竭地大吼,然后朝着水蝶兰最后出现的方向,奋力将铜轮扔了出去。铜轮“呜呜”地飞出了数里,才力竭坠下。
在铜轮下落的过程中,李珣将他这辈子学过的所有不堪入耳的脏话,一古脑儿地倾倒出来,直骂得嗓子沙哑,浑身乏力,才停了下来。
他弯下腰,手抚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种感觉太讨厌了,不只是因为“猫儿”这位新交的“朋友”被掠去,更重要的是,这种被人**于股掌之上的感觉,真他妈恶心─他本以为,这辈子已经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闭上眼睛,强自抑住心中的烦闷,最后,他抽了抽嘴角:“很好!水蝶兰,祝好运……好运到,不要落在我手里!”
幽魂噬影宗总坛,鬼门湖。
这里是一处原始森林的深处,重重大山围拢的平原地带。在森林的最深处,树木掩映中,重重的瘴气、毒虫、异兽的包围下,鬼门湖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多少万年。
若是说,在腾化谷中,见着太阳很不容易,那么在这里,在鬼门湖左近,想见太阳无疑就是一种奢望。
参天的巨木、缠绕的藤蔓、终日浮游不散的瘴气、还有因为宗门秘法而生就的层层迷雾,将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离,透不进一点光来。就是照明,也是用长年不熄的火炬代替。
李珣对这里的认识,除了在明心剑宗所学到的一些基本常识外,便是从鬼先生在《幽冥录》的留言上,所描述的“化阴池”,按照鬼先生所说,百年之内,李珣必须到其中去泡上一泡,否则便会被阴火反噬而死。
但由于百年之期实在太长,李珣大多数时候都忘了个干净,还是到了实地,才又一次想起来。但这念头还是一闪而逝,转眼间被他抛到了脑后。
当李珣踏上鬼门湖岸,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悬浮在半空中,在天然形成的林木穹顶处燃烧的“火球”。
冥璃解释说,这火是抽取九幽地气为燃料生成的不灭阴火,只要九幽地气没有枯竭,这火便不会熄灭。
在灰白色的火光下,冥璃的面孔青绿交错,更显狰狞。不过,可以看出来,在这宗门之地,他比在外面时,要谨慎了许多,本就少言寡语的幽五省,也更沉默了。
在半空洒下的光芒中,李珣的视线穿过湖面,向冥璃所指的湖中心看出,入目最多的,还是灰暗混浊的雾气,在雾气之下,还有一些建筑的轮廓,感觉都相当雄伟,却怎么也看不清全貌。
“别说是百鬼师弟你,像我们在这儿住了两百多年,也都没见过全景呢!”
冥璃招呼李珣踏湖而行,一边走一边说道:“当初,我是花了一年多的工夫,才记下一些常走的路径。照我想,等你能把这里的路径都走一遍,那时候,你不是宗主,便是长老了!”
这个笑话不太好笑,但李珣还是凑趣地笑了两声,却惊起了旁边栖游的一群水鸟;这些鸟儿,外形看起来像是野鸭子,只是整个瞳孔都是血红色。牠们拍拍翅膀,大片大片地飞了起来。
“这是寒水鸦,平时还算和顺,一些练控魂、傀儡还有勾魂之术的师兄弟们,还拿牠们来练手,不过,若是有不长眼的人闯进来,那场面……”
“冥璃师兄,一向可好?”
一个修士从雾气中走出来,打断了冥璃的话。
冥璃循声一看,倒是小吃一惊:“鬼机师弟?可是宗主有事?”
那修士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模样,比李珣还小,一脸的稚嫩,只是那眼睛也太灵活了些,稍一转眼,就把李珣上下打量了个够,这才道:“正是,宗主及十二长老都在,就等你们前去述职了!”
冥璃从齿缝里抽了点凉风进去,他看向李珣,苦笑道:“百鬼师弟,这次哥哥两人的小命,可就攥在你手里了!”
李珣非常明白他的意思,这一趟行动中,两次堪称为耻辱的晕厥,已让冥璃和幽五省失去了说话的资格,他们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只是,李珣更清楚,便是他极力为两人开脱,换回来的,可不一定是感激啊!
他脸上则是一片诚挚的笑容:“二位师兄放心,小弟晓得!”
宗门大佬召见三人的地方在虚昧厅,这厅的名字很怪,但这厅本身更怪。
它是开凿在湖心岛下数十丈的地下,厅的四壁均是坚硬如铁的岩石,大厅长宽皆有十余丈,高七八丈,比人间帝王的宫殿还要雄伟几分。
厅内没有桌椅,有的只是在四五丈高的石壁上开凿出的前三、左右各五,共计十三个石台。
在李珣迈入厅中时,他看到的就是十三个石台上燃烧涌动的火光,火光是宗门里最常见的灰白色,从冥璃口中得知,大佬本人的影像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而是以火光代替,火光的燃烧和熄灭,就证明了他们的到来和离开。
“故弄玄虚!”李珣腹诽了一下,但他仍要和冥璃、幽五省一起,向着前方正中央那团火光,恭恭敬敬地行弟子礼。
这种姿态,倒像是某种邪教仪式,古怪的很。
那团火光无风摇曳了一下,从其中传出来冥火阎罗病恹恹的嗓音,这使得他的声音更嘶哑了:“你们这次做得不错,能从洛岐昌、水蝶兰他们手中夺食,怎么说也是给宗门长了脸面!”
李珣三人一起应声,谢过他的赞赏。心中也不无意外,难道十三巨头将他们叫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冥火阎罗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忽地集中了目标,他唤道:“百鬼!”
李珣眉头一跳,应声道:“弟子在!”
“你做得很好!”冥火阎罗喑哑的嗓音中,透出那么一些赞赏的味道,这与刚才那例行公事的语气,可是截然不同,“你加入我宗时间不长,但若从你送还《幽司真解》开始算,也算有百多年了吧。”
他忽地将话题扯到李珣最忌讳的方面,无意中却把李珣吓了一跳,待听到他语气和缓,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可李珣又哪知道什么《幽司真解》,只能含糊地应了。
幸好,在场的人都没往那方面想,李珣得以蒙混过关,冥火阎罗却像是陷入到某种思绪中去,语气也变得悠远起来。
“百年前,你那作为也不过是‘知进退’而已,当初与你联系,又考察你根骨的冥湖长老,也并不看好你,认为你没有太大出息!
年光阴,一晃而过,冥湖长老也故去了,只怕他是作梦也想不到,你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冥火阎罗在上面缅怀过去,却不知下面的李珣,险些便被他的话惊得心脏爆裂。
所幸,李珣历练渐深,这修养功夫也是越深厚,一惊之后,他脸上神色不变,甚至连身上毛孔开闭、心跳率,也没有太大变动。
此时冥火阎罗已说回主题上,他道:“这次龙环山一行,你能随机应变,在诸方强者面前,不堕我宗门名声,这很好!便是宗门嫡系里,也没几个比得上你!”
被这连番的赞美之辞压下来,李珣已不知该如何招架,身边冥璃与幽五省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怪,看得李珣心头寒。
忙开口道:“宗主谬赞了,弟子在外飘泊多年,只这口舌练得还算伶俐,这次不过是有机会使出来罢了……其实,若不是两位师兄舍身为我挡住正锋,使我有应变的机会,早在赤城山上,这宝贝怕就要易主了!”
仓促之下,这谦让之辞说得便有些僵硬,但毕竟还有作用,前方冥火阎罗也是一笑:“他们的功劳自然少不了……你们两个,便去‘幽谷鬼藏挑选一本甲类高等的应用法门,修习去吧!”
冥璃和幽五省同声谢恩,也知道这是让他们退下的说辞,便精乖地向三方行礼,倒退着走了出去。
这大厅宽广,还没等二人走到一半,冥火阎罗便道:“百鬼,你此次立功最大,能与洛、水这两个头面人物对峙且不失气节,只这一条,将你冠以宗门大姓,便不为过!你且上前来!”
李珣心中尚有些余悸,脑子也不是太清楚,闻言梦游般走上前去,在别人眼中看来,他却是欢喜得傻了。
也是,常人上百年未必能获得的殊荣,上千弟子眼红耳热的位子,他入宗不过数月,便轻易拿来,如此机缘,换了谁都不会等闲视之。
尚未退出厅外的冥璃与幽五省对视一眼,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十三位大佬尽数在此。也只有给弟子冠以宗门大姓的仪式,才会要求这些长老到齐。数息之后,他们便会多上一个平起平坐的同伴了。
仪式非常简单,在李珣走到距石台三丈远时,他脚下的地面亮了起来,上面纵横交错的符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光芒的映衬下,蜿蜒流动。
在这光影中,他的面前翻起了一面由光芒凝成的案板,上面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手环。
“因你名号中,有一个鬼字,就不需要另行改姓了鬼铃’便是你身分的证明!”
在冥火阎罗嘶哑的嗓音中,李珣缓缓拿起手环。
在他手指沾到手环的一刹那,所有的光芒都迅地消去,当最后一丝光线消褪,十三个平台上的火光忽地同时暴涨,伴之而生的,是十三道迸而出,又瞬间合为一处的尖啸。
啸音转眼间便拔高到常人所无法忍受的地步,然后锵然断绝。
地面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李珣深吸了一口气,将手环套在左腕上,冰冷的寒气透过皮肤,散入他的四肢百骸,又很快地变成了融融暖意。
李珣轻抚着手环,从此刻起,他便是幽魂噬影宗第二十二名大姓弟子。也从这一刻起,他猛然觉得,这个“百鬼”的身分,正前所未有地真实和丰富起来。
仪式结束了,李珣单膝跪地,谢过宗主、长老以特殊咒法,为七鬼铃所做的加持。
从此刻起,七鬼铃便与他血脉相通,随着他修为的精深,七鬼铃将会在适应他所学功法的基础上,不断进阶,成为一件颇有威力,而又为他量身订做的法宝。
冥火阎罗轻咳了几声,再次开口道:“至于那天识轮……”
李珣闻言,忙从怀中取出铜轮,正想双手奉上,却听到冥火阎罗这样说道:“听说,你豢养的一头血吻,被那水蝶兰拿去,由此才将这轮子换回来?”
李珣现在想起不知死活的“猫儿”都有些咬牙切齿,这小妖虽然一直不曾真正地降服于他,还常常垂涎他身上的宝贝,可是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说没有感情那就是胡扯。他心情不免有些低落,只应了一声“是”。
“血吻是天生妖物,其珍奇怕是还在这天识轮之上……可惜了!这么说来,宗门倒是欠了你!”
李珣心中一跳,忙称不敢。
冥火阎罗却不睬他,径自说道:“听阎夫人讲,你主修幽明气,辅修驱尸傀儡术,这样正好,我便用这对轮子赔你的血吻,用天识轮辅以傀儡之术,至少省你三十年苦修,勉强抵过血吻的价钱!如何?”
李珣还能说什么?他早被这接踵而来的好处砸懵了,此时张口结舌,已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