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感应露出一抹窃笑,但下一秒便闻到了鬼彻刀上的血雨腥风——
一把骷髅的手,握起了杀人的刀!
温叔牙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侠义之心。
在他看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皆是傻子,心慈手软悲天悯人皆是愚者。
也正是因为这般无情无义,他才能带着安化侍有血有肉地活到今天。
他从未想过为任何人付出自己的宝贵生命,正如这群正道之流从未想过魔宗有何存活于世的意义。
他从未想过为迂腐的名节舍弃毕生的修为,正如过街串巷的老鼠从未贪恋身后铁夹中那块半硬的米糕。
但今日生死之事就这般如狗血淋头,他还是挺起并不魁伟的身板儿决绝以对。
黑色的鬼彻沉静如墨渊,带着一身衰老的人皮,朝着李墨白劈头盖脸!
刀是黑色的,纯粹的黑暗如长夜。
夜也是黑色的,星繁不现墨如刀。
沉闷的刀声划破温润的河堤土地,刀下没有冒着热气的新鲜头颅,只有一缕怒火中烧的叹气唉声。
这一刀砍空了。
温叔牙的头顶风云大作,他朝着呼啸的风尘扬起老脸,望见了浑身溢血的李墨白。
“想不到你堂堂稽查司北境按察使,一介赞誉满盈的正道中流,竟然会修习鬼宗的支邪大将秘法......”
一抹蔑视冷嘲的哂笑从老叟黄牙中挤兑而出:“你天天满口道统纯正,殊不知眼下用你唾弃不齿的功法逃匿的按察使大人,你所谓的纯是哪家的杂种,所谓的正又是哪门子正道?”
用鬼宗秘法刀下脱身的李墨白阴晴不定,巨阙剑重新得到掌控高悬升天。
“只要我今日杀了你们爷孙,这世上便无人知晓此间事。我的道心永远纯净透明,我对南靖的忠诚永远不容置疑。只要尔等今日人头落地,我便还是整片北境最伟大的审判之光!”
此刻的李墨白黑衣满风,澎湃的熊熊真元向巨阙剑汹涌汇聚。
温叔牙望着那柄逐渐恐怖的飞剑,老辣的眼角又堆砌出几缕鱼尾。
“你既然偷学支邪大将秘法,便应该了解代价有多么惨痛。施法者三年内境界跌落,你现在顶多算是锋境巅峰!”
修行者的境界提升本就如逆水行舟,李墨白强行施展鬼宗秘法降境脱身,此刻被温叔牙戳中痛处自然怒火中烧。
“南门大人曾给我讲过一位隐境大修行者的故事,那位前辈幼时顽劣少不经事,后来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后终成大道。我刚刚废了你一只手,便用这最后一剑助你骨肉分离,让你这不知孝道的小老儿彻底上黄泉大路!”
这番话满溢挑衅与轻薄之意,但此刻举剑朝天的李墨白着实有傲气的资格。
天地之间变得古怪起来。
淮南老宅变得古怪起来。
温叔牙望着那把剑,神色亦是前所未有的悲怆莫名。
“竟然是南门剑气的天门断海剑诀......看来你也是当真不要命了......”
话虽如此,此刻的温叔牙还是紧紧攥起那把又黑又丑的鬼彻。
他的眸子里满是苍凉,既不猥琐,也不怯懦一分。
“安儿小的时候我也给他讲过故事,特别是一位复姓慕容的大修行者的故事。慕容公子飞升前也遇到过你这般无礼无道之人,但他向来喜欢做一件事。”
言及至此,他露出那只只剩白骨的手爪,挺直脊梁举刀朝天。
“那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