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斯身体沉重,她扶着有些吃力,见来往人多,也只好这么扶着。
他推开她,醉醺醺地说:“我能走……”跌跌撞撞地,很快摔倒。她扶起他,见他昏昏沉沉,便轻声叫他,一遍又一遍,声音如来自遥远的魅惑的呼唤。
他初时尚回应,后来没了,听觉习惯她声音了,知觉也正习惯。
她笑了,扶他进屋躺下。
他酒喝太多,很快大口呕吐,搜肠刮肚,吐出很多污物。多亏她在,才没弄脏床单。
她细心地帮他清理残留在嘴边的污物,脱下脏了的外衣,换上干净的,再将脏衣服拿去浴室清洗,启动卫生清扫器帮忙打扫……长这么大,她还没这样伺候过人呢。
她倒了杯开水要他漱口,他却咕噜咕噜喝下,喝完又要酒喝。
她看他醉得一塌糊涂,知道不能再喝了,可他坚持要,为了夺酒,还跌下床去。她再扶他躺上床,不无失望地想:“怎么这么没自持力?”
“酒,酒!给我酒……”
他嚷着,又吐,连胆汁也吐出来,青绿青绿的。她又忙个不停。
他安静了会,很快又发作,又要酒喝,看样子没酒不行。
她犹豫了下,还是把酒给了他。
他喝着红红的尼克特红酒,怔怔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她,无法逃离红裙的捕捉,头昏昏地想睡,可满眼的红让他想起宓妃,又伤心地捂住脸抽泣。
他在她面前哭。
她又笑了。
她知道男人这时候太需要女人的安慰了。
无论多么坚强的男人,都会因孤独而变得十分脆弱,何况本就不怎么坚强的他。除了试管婴儿,世上有哪个男人不是在女人怀里发出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哭号呢?
他看着红红的她,喝着她红红的酒,伤心地说:“切芙媞,谢谢您照顾。请回吧,回吧。”
她看出了他的冷淡,好沮丧,本能地要走,想起在酒吧闪过的那丝奇特的念头,又有些不甘心,但尊严却在催促。她迟疑着没动,因为尼克特酒的红,让她想到了花儿。
花儿很美,五颜六色,千姿百态,娇艳芬芳,生命却好娇弱。
“我怎么忘了这娇弱的生命?”
她一下感到了刺骨的痛,忍不住颤抖,想到比花儿还凋谢得更快的生命,想到还有更多与她一样痛苦地渴望着的生命,身体便抖动得更厉害。
“不行。说什么也要试试……”
她返回来,看着仍大口地喝酒的他,又犹豫,知道这样喝下去,会死人的。
她心里忽然生起一丝怜悯,不忍心让他再喝,顾不得矜持,赶紧劝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差点摔倒。她恼怒地看着他,真想弃他而去,终究没狠得下心来。
这一刻,她看见了火。
她看到在天崩地裂中熊熊燃烧的火,看到两位伟大的母亲在凶猛的烈火中焚身,一个正缓缓倒下,另一个仍用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向她呐喊,留下天地间最后的悲声:
“去吧,去征服吧!去主宰吧!去完成你圣洁的使命吧!放下你高贵的尊严,占据男人的心灵,消磨男人的意志,摧毁他理智,牵动他感情,控制他欲望,直至你成为他灵魂,让他为你哭,为你笑,为你至死不渝……”
想着两位母亲,她哭了。
她抹去泪,默默告诫自己不能放弃,一定要用生命去尝试。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永无休止,也永远分不出胜负的战争。
她苦苦思索,忽然想到他用了“您”字,一下兴奋起来。
“您”是尊重的表示,听起来冷淡,却含有感激之情。是的,感激之情!他拒绝我帮助,可也对我有感情了,只是该死的理智控制着情感,让他顽固地抗拒幸福的赐予。
他离不开酒,又不能多喝。她果断地夺过酒瓶,把酒控制在自己手里。
他喝着,眼里全是红,渐渐红里透白,没感情也没理智。
“是没力气抢了呢,还是意志被消磨掉了?”她笑着想,叫他起来吃些水果,谁知他头一偏,竟然睡去。她眼里如喷出火来,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也真从手包里拿出小刀。
“帕弗洛敢无视我美丽吗?你知道无视我美丽会有多么可悲的下场吗?”
她咬着牙恶狠狠地想,明晃晃的刀尖颤动,在他面上不住晃来晃去,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然后停在喉咙,只需稍微用点力插下去,就能弄出个皮开肉绽,溅起千堆血。
血光划过的瞬间,是凄厉的哀嚎和绝望的颤栗,然后痛苦地抽搐,再一挺,生命就此终结。一刀的结果就是如此。“你这讨厌的自大狂,就配我这样收拾。”
她瞧着他,看着他俊朗的脸庞,浓密的胡须,散乱的头发,和即便合上眼,仍流露出来的痛苦而绝望的神色,想到他痛失挚爱,不由百感交集。
她太了解他了,比他自己还了解。
她知道他在哪儿出生、长大,在哪所学校读书,又在哪所名牌大学毕业,有什么爱好,平时爱干什么,都有哪些朋友,从事哪些方面的研究,取得过什么成就,得过什么大奖,在学界的地位和声望,乃至十年前为何离开家乡,孤身去龙城筹建实验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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