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呼嚎,滴水成冰。幸好韩范也是北方人,不然非冻出毛病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畏惧寒冷,那伙人的脸孔都捂得非常严实,让人看不出本来面貌。
韩范不由暗中冷笑,这才叫欲盖弥彰,以为这样就可以隐藏身份了吗?恐怕魏人也不肯答应吧?
当晚,韩范正在帐中书写这一路的见闻,这是他多年养成的好习惯。忽有侍卫来报,魏军将领请他过帐饮酒。
这个魏将已经不是在雁门关外接韩范的那个,据说是盛乐守将,是拓跋嗣的心腹爱将,名叫张衮。他要去皇庭述职,正好带上他们。
韩范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呢,当下简单收拾一下,就披了件长袍向张衮大帐走去。
刚到张衮营帐门口,斜刺里也快步走来一人,那人低头走得甚急,要不是韩范及时站住,就要撞在韩范身上了。
“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话未说完,当看清韩范长相时,不由愣住了。而韩范也看清了他的面孔。
这是一张典型的汉人面孔,面孔清瞿,眼睛细长,下颚三缕长须,很有那么点博学多才的样子。
韩范微微一笑,做了个先请的手势,道:“张大人请”
“你、你认识我?”那人说完,随即觉出失口,脸色微变,忙把嘴闭上了。
“不认识,呵呵!随口一说,韩某怎会认识甘做异族奴才的汉人?”说完韩范伸手推开张邈,率先走进帐中。
张邈听了韩范的话,先是一呆,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怒气,韩范却是冤枉他了,因为李暠虽一心割据,却是个地道的汉人,但李暠命他来此的另一项使命,就是可根据情况,假意向拓跋嗣称臣,以换取魏国对西凉的支持。
如今李暠和沮渠蒙逊接到路强剿灭乞伏炽磐的旨意后,故意找借口拖延,只为等拓跋嗣出兵,他们就可彻底不必再受晋朝的威压了。
这本是一件极机密的事,张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晋朝使者?而且还被安排在同一帐篷饮酒。
这个时候张邈真的想转身就走,可为了完成使命,最后还是咬咬牙挑帘走了进去。
一进大帐,顿时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同外面宛如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和酒水混合的味道。
张衮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间,两旁有两个女奴跪地侍候着,大帐一侧有几个满脸大胡子的魏军将领,另一侧却只有两个座位,如今韩范已经坐在上首,下首的位置显然是给张邈留着的。
“张大人,怎么来得这般迟?莫不是瞧不起本将?”张邈尚未说话,张衮粗豪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张邈无奈,只得躬身施礼,道了声罪后,才来到韩范身边坐下。到了此刻,他那还不明白张衮的真正用意?
韩范见张邈坐下,故意问道:“看这位大人也是汉人,不知在那里为官啊?”
张邈心中暗恨,这家伙明明已经只得自己的身份,却仍在这装糊涂,是想看老子出丑吗?
淡淡地道:“在下西凉张邈,受我家凉王之命来赴魏国皇帝之邀,这位大人眼生的很,可是也是受邀而来?”
韩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受魏皇之邀而来,不知凉王是那国的臣子?你出来时,可请示过我皇陛下的同意了?”
一句话顿时将张邈问住了,是啊!李暠明明已经向晋室称臣,现在却跑到晋朝的敌国来做客,有经过晋朝皇帝的同意吗?不过话说回来,李暠敢去问路强吗?
张衮坐在上面,原本是想看场好戏的,现在见韩范一句话就问得张邈哑口无言,不由大感失望,西凉没人了吗?怎么派出这么个笨蛋?
干咳一声,插口道:“你们都是我大魏的坐上客,有私人恩怨,可过后解决,今天本将请你们来,主要是代表我皇欢迎各位的到来,来、喝酒”
按照拓跋嗣的意思,只要双方见面,目的也就达到了。
谁知韩范却不干了,起身对张衮抱了抱拳,又指着一旁的张邈道:“下官代表吾皇出使贵国,同时也要代表明珠公主祭拜贵国先皇,为的就是要与贵国和平相处,永为兄弟之邦,现在此等无君无父之人出现在这里,还请张将军将其拿下,交给我国自行处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张衮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韩范,又看了眼一旁同样傻眼的张邈,心说这个晋使不会是喝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