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爹,于真人,弟子已饱矣……\"三五分钟的工夫,桌案上的珍馐已被一扫而空,胡里摩挲着鼓胀的小腹起身,目光瞥向门户之处。
\"顽劣之徒,一个赛一个饭量惊人啊……\"
胡东平瞥了眼桌上堆积的空碗,不禁笑着责骂一句,随之起身言道:\"尔等皆可外出游玩,于真人,我再去炒些灵米,你所提之事且缓缓道来……\"
……
虽则李庄尚未有人家装设天机镜,然而夏夜里的乡间村落,依然热闹非凡。村民们饭后闲逛纳凉,谈天说地;田间蛙鸣虫唱,为这片宁静的村庄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生机。
\"胡师兄,让弟子瞧瞧……\"
一处小院窗下,三个稚龄孩童挤作一团,努力朝屋内窥视。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华,隐约可见屋中熄灯后的那一抹雪白肌肤,那些沉迷修炼秘籍之人对此情此景亦是津津有味。
尽管此刻他们的年纪尚不足以引动体内元阳初动,但这般景象对他们来说,无疑成为了向同窗好友炫耀的资本。因此每当得知二愣子不在家时,这几个小家伙总会兴致勃勃地展开这样的探秘行动。
\"小畜生们,活得不耐烦了吗!\"
正当胡里等人窃窃私语讨论着二愣子妻子臀部那颗黑痣究竟位于左侧还是右侧之际,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糟了,胖子,你说二愣子要等到午夜才会回啊?早知如此,我就该自行卜算一番了……\"
胡里深知二愣子火爆的脾性,若当真被其撞见,只怕此事便会瞬间传遍整个村庄,他并不指望自己曾在二愣子成亲之时帮过忙抱过鸡,就能得到特殊的待遇。
见二愣子堵住院门,众孩童立刻四散奔逃,纷纷翻越不足一丈高的村墙逃窜。即便是身宽体胖的小胖子,此时也凭借着一身蛮力攀过了障碍。
就在胡里刚刚翻至墙头之际,背后骤然响起一阵哀嚎,回首一望,原来是被二愣子揪住了耳朵,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
\"这个傻大个……\"
胡里口中轻啐了一声,脚下步伐却并未减缓半分。右掌借势在与自身身高相仿的土墙上一撑,身影便如飞燕般凌空跃出,轻盈地翻过了墙头。
\"罢了,今日还是先去拜访师傅吧……\"
离开二愣子家的院落之后,胡里并未返回家中,而是径直朝着村后的山坡疾驰而去,他可不愿在假期第一天就招来一顿毒打,不如暂避风头,待父亲怒火稍歇再行归家不迟。
即便茅山草木繁茂,地形复杂,但对于从小就敢于闯入深山老林的胡里来说,自然无所畏惧。他在五岁时误入一座荒废破损的道观,无意中结识了一位自称为李道长的长者,并在其巧舌如簧之下拜入门下成为弟子。
胡里并不清楚这位李道长的实际年龄几何,只是听闻老道时常提及当年陈毅元帅在茅山打游击之时,曾尊称他为大叔。胡里小时候不知陈毅元帅为何许人也,但入学之后了解到了陈毅的身份来历,便常常取笑老道吹嘘夸饰,对此老道始终淡然一笑,并未辩驳。
那老修士尽管言行举止间透着神秘与诡异,却硬是要徒弟胡里研读《玄微麻衣相术》、《水镜真诀》这类深奥的典籍,并传授给他基础的引灵入体之术。自此以后,胡里便在同辈之中无出其右,实力超群。
从李庄徒步前往坐落在山顶的幽冥观,即便修为非凡之人也要耗费近一个时辰。行至半途,突降倾盆大雨,待胡里狼狈不堪地赶到观内,全身已然湿透,形同落魄之鹤。
“师父!师父!弟子来了!”胡里拨开雨帘,疾步闯入幽冥观。
此处观宇规模不大,仅主殿一座,后方则是两间偏殿,因年岁久远,早已破败不堪。去年,那老修士竟亲手拆下大门当作修炼柴火,因此胡里此刻无需叩门,径直走入。
“师父何在?”胡里绕观一周,却发现那老修士并未在观内,不由得挠头思索,遂步入主殿,朝着中央供奉的塑像恭恭敬敬地礼拜一番。
此塑像并非寻常道教三清,而是麻衣一脉的先祖圣像。只见那位麻衣道士塑像身披麻布道袍,发髻高挽,左手贴于胸前,右手则举至头顶,手中握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泥塑罗盘,形态奇异,令人称奇。老修士曾言,这是他们麻衣一门崇敬的始祖,虽非人间香火供奉之对象,弟子却需虔诚敬仰。
“这般狂风骤雨,师父莫非要遭逢什么变故不成?”正思及此,一道雷霆乍响,震得整座幽冥观仿佛都在颤抖。胡里朝外望去,不禁担忧起那老修士的安全。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嘎嘎”之声。胡里回首一看,惊见那麻衣先祖的塑像竟然正向自己倾倒而来。
“祖师爷在上,弟子并无丝毫亵渎之意……”
话音未落,那尊泥塑已如小山般朝胡里压去。胡里身形矮小,忙向后疾退,侥幸避开了祖师爷头部的冲击。然而还未等他庆幸脱险,却突然感到脑顶传来剧烈疼痛——原来那塑像高举的右手恰巧砸在他的脑袋上。
尽管那只手不过是泥塑所制,但力道惊人,胡里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了。
随后,那两米多高的麻衣祖师塑像轰然倒塌,摔得七零八落。遥想千年前,这位麻衣祖师是否能料到今日自家塑像会遭遇如此劫难?
人体头皮区域毛细血管最为密集,即便是轻微刮蹭亦可能导致出血不止。胡里幼小身躯倒在血泊之中,不多时,身边的地面就被鲜红的血液浸染。
此时,外面的暴雨愈发猛烈,电闪雷鸣交织,犹如天地间的怒吼,在这风雨飘摇的幽冥观面前显得格外震撼。观宇的破败不堪在狂风暴雨中更加岌岌可危,似乎下一刻就要坍塌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