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未盛,夏瑶突然间却嗤嗤笑了,继而肆意的笑声飞扬天际,收回手中满载鲜血的瓷瓶,还残留着属于人体的温暖。
“那就这么定了,今夜,洗净了,床榻上等我。”
御琅穹一敛眸,将手腕处的伤处理妥当,玄色衣衫袖口紧束,藏起所有伤口。
一阵秋风掠过,拨弄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撩起两人的衣襟,浅浅交缠,忽的又分开。
御琅穹刚迈出一步,却猛地凝滞了身体,回首向后望,寂静森然的密林,望不到尽头。眼眸中一道恨意闪过,竟是夏瑶从未见到的凛然,可她这一次仍旧没看见,自顾自向前走,只关注着放在怀中温暖的瓷瓶。
“你先走,去别院的路,侍卫都认得。”
夏瑶也停下脚步,回头眼眸扑扇,忽而不怀好意的一笑,“怎么?方才还说倾尽所有,如今未到阵前便要退缩反悔了么?”
“照看好陌。”深沉一句嘱托,御琅穹缓缓转身。挺拔的身形屹立在林间,如是苍劲有力,却衬着遍地萧索,显出几分孤寂的味道。
“喂,我是说要你的人不是要你的命,至于留遗言么?你就算是抵死不从也该有个过程,突然翻脸这是为哪般?”话虽这么说,夏瑶却转身便走,头也不回,“你且记得,若是脱逃,兄债弟偿,你应我之事均落在他身上,不过……他那副身子骨,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话说完,夏瑶的脚步也越来越快,直至轻功腾身。
方才那一股不寻常的风,她自是注意到了。而之后御琅穹的反应,不用想也知道,许是他的仇家逼近,留在这里与他共进退?当她傻么?
虽说御琅穹如今的状况不堪应敌,她扔下他明显有负江湖道义,可是,她欠御琅陌的,却不欠御琅穹。
…………
风推浮云,遮蔽了尚能散发些温暖的阳光,隐晦的天空,枯树密林黄叶遍地,没有了方才的盎然秋意,反倒一阵阵阴森压抑的气息,更添几分寒冷。
枯叶肆意缭乱,漫天飞舞却又似找不到风的轨迹,枯枝折断,根根如利箭斜射。枯败天地中,一抹玄色的身影矗立,任凭风乱撕碎天空,一动也不动,静静的等待。
突然,狂风陡然凝滞,枯叶碎枝如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依托的力量,纷纷扬扬如雪片般飘洒落下,绕上他的发尾,坠于他脚边。
一缕气旋悄然环绕,吹开遍地狼藉,露出他脚下凝黑的冻土。
叮铃……密林深处幽幽传来银铃的响声,清灵婉转,似洗涤喧嚣的梵音,又如来自地狱摄魂的低语,让人不敢妄动,唯有静静聆听。
一顶看似素雅的小轿,却是陈年铁木为骨,无暇雪缎为衣。轿顶四角缀着雪白银铃,轻盈晃动间,铃音如水流淌。
四名黑衣男子抬轿,步伐整齐几乎不差分毫,黑巾蒙面,那露出的眉眼,也几乎是一模一样。
飞踏枯叶,却只在叶尖借力腾空,所过之处,唯有微风回荡,却看不见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