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智难自从杏梨村回来之后遇上逃兵事件,外出行善的次数越来越少,且每次出手之时均不着痕迹,使受恩之人以为是老天有眼、奇迹降临,绝不会想到是有人故意为之。
虞姬体念他的心情,也不再跟随于他,每每在木屋中悉心打扫,烹好食物,如同一名尽职的妻子,等候他归来。
张智难也不再故作粗俗,每日在虞姬的打理下,衣貌整齐,温文尔雅,便如一名翩翩佳公子,与之前山林野人的形象形成鲜明反差。
虞姬常讥笑他,说他如此形象,如出入风月场所,定极受艺妓欢迎,说不定可以与当世名妓——柳如是发展一段惊世骇俗的恋情。
张智难每次听她如此言语,均笑而不答,完全不复以往的调笑无忌。
如是半月时间匆匆过去,两人过着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日子。张智难心中有股奇怪预感,只觉得吉凶难测。渐渐也不再外出行善,除了偶尔出去觅食打猎,每日里便只与虞姬相伴,粗茶淡饭,说说笑笑,甚是其乐融融。
一日两人用完早膳,正东拉西扯、谈天说地,虞姬忽然沉寂下来,脸上露出落寞神色。
张智难见状,心觉奇怪,不由微笑着问道:“虞姬,你怎么了,莫非你要走了么?”
虞姬装出吃惊的样子,捂嘴笑道:“夫君何出此言,贱妾自是要一辈子服侍夫君……除非,除非……夫君下令将我休去……”
张智难正色道:“你是我妻子,我是不会赶你走的。”
虞姬第一次听他从口中说出“妻子”二字,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双目浑圆,眼角噙泪,双手捂着嘴,痴痴地望着张智难。
“你……不是开玩笑……”虞姬呆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声音颤抖,显得极为激动。
张智难摇摇头,道:“我反复扪心自问,当非戏言。这些日子有你陪伴,时间虽短,但我心中满足,胜却我以往二十年所有经历。如蒙你不弃,可愿以我之名,冠你之姓?我张智难在此立誓,定当终身不负于你,前路漫漫,生死间有无限恐怖,但得你相伴,我当再无所惧。”
虞姬双目泪滴如帘而下,抽泣道:“可我……乃寡居之身,又年过千岁……”
张智难走上前去,握住虞姬双手,语气坚定地说道:“多说无益,我们这就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吧!”
虞姬哭着点了点头。
张智难当下找来两朵火红赤丹,别在两人胸前,又采了些映山红,红杜鹃,红菊花,编成一个红色花帘,戴在虞姬头上,遮住其容颜。随即两人撮土成灰,松枝为香,并肩跪地,向着天空拜了三拜。张智难说道:“上邪,鄙人张智难,今日娶虞氏为妻,终身不离,虽死不弃。天地有寿,此情无期。苍天作证,日月为鉴。如违此誓,身死魂灭。”
虞姬双掌合十,低眉垂目,口中也是念道:“贱妾虞氏,今日嫁作张智难为妻,心满意足,再无所求,只求做牛做马,方能报夫君恩德之万一。上天在上,可鉴此心。”
两人均立誓完毕,转过身子,面面相对,张智难笑着将虞姬脸上花帘揭开,只见她面如桃花,星眸如钻,黛眉青丝,冰肤玉齿,朱唇含笑,眼角噙泪,娇喘阵阵,鸾凤和鸣。张智难看得直流口水,道:“咱么赶快洞房吧。”
虞姬一怔,哪想到当此庄严时刻,张智难竟又本性复发,口无遮拦。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张智难哈哈一笑,道:“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虞姬,对不住你了,此婚礼如此简陋,实在有负你如此美貌,日后你夫君发达了,咱们再办个好的。”
虞姬伸出手,轻轻放在张智难嘴上,轻声道:
“夫君,虞姬今日得偿所愿,此生无憾,日后婚礼便是再豪华万倍,又哪能企及今日喜乐之万一。夫君,咱们这便洞房了吧,贱妾今日把什么都给了你……”说道后面,声如蚊蝇,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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