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之间,群蚁忽然开始骚动起来,双颚不停地击打,发出短促的锐响,似乎在传达威胁之意。同时蚁潮涌动,向着一个方向群聚而去,速度之快,声势之大,似乎面临灭顶之灾一般。
只听远方传来无数声巨响,不停地有残肢断臂飞出,雪莲急忙探查,只见在蚁群正中有一处正在发生激烈争斗,每一刻都有数十只蚂蚁血肉横飞,仿佛在那里有一只巨型绞肉机一般。
过了半柱香时间,蚁群忽然同时停下了动作,尽数身子发软,贴伏地面,全然没了动静,如同死尸。
那绞肉机也停下了转动,血瀑落尽,化为血雾,张智难的身形出现在了那红雾中心,骤然身躯一震,血雾登时消散。只见他毫发无损,就连衣物上也无一丝血迹,仰天道:“雪莲,这一关太过简单,赶快换过,我还赶时间呢。”
雪莲颤声道:“你……杀了蚁后?你……怎知蚁后所在?”
张智难叹了口气,道:“此乃再简单不过之事,但你这般愚笨,我还是费些口舌吧。”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这行军蚁素来以蚁后为尊,无论如何饥饿,所得食物皆要先满足蚁后腹欲。先前那些工蚁撕碎同类,运送至此处,我在山巅瞧得真切,自然而然地猜出蚁后方位。”
“随后我以水云冻覆盖周身,消去气味,再躲于蚂蚁血肉中前行,这些蚂蚁皆是瞎子,只能凭气味识物,自是难以察觉我踪迹。之后的事情便极为简单,我潜入蚁后巢穴,击杀蚁后,再抵御住蚂蚁疯狂反扑,待得蚁后气味彻底消失,群蚁自是再无战意。”
雪莲难以置信地望着张智难,这饿鬼道是她所布置的第一道防线,用了无数心思,谁知竟在转瞬之间被此人摧枯拉朽般地破去,目睹此景,对她震撼之大,难以估量。
忽然之间,整个场景开始震动,张智难身下地面出现一个大坑,所有蚂蚁形成一个漩涡,向着那大坑涌去。张智难笑道:“看来这蚁后就是阵眼,你的心思果然好猜。”说罢,纵身一跃,向着那深坑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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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领着柳如是,来到了七杀石碑之前。
此处的黑瘴军士兵已然用日晷制成一巨大火盆,其中堆满木炭、柴薪等物,两名士兵手持火把,候在两侧,等候张献忠的命令。
石碑前的广场上坐着那一千名关宁铁骑以及鲁家府兵,尽皆身手被缚,脖套枷锁,全无反抗之能。
柳如是望了望那石碑,只见其上那七个杀字已有六个呈血红之色,剩下的一个杀字则显得异常惹人瞩目,仿佛面目狰狞的恶鬼,正向柳如是发出召唤。
柳如是向张献忠问道:“只要我今日自尽,这个杀字也会变红吗?”
张献忠神情肃穆,再无之前半分戏谑,点头道:“实不相瞒,也唯有你的牺牲,方能使这一仪式完成。其余无关人士死伤再多,也无济于事。”
柳如是双目无神,茫然地说道:“那么……你之前所说,如吴三桂杀了我等三人,便放这些士兵离去,也是谎言?”
张献忠微微一笑,道:“那是我为了报胯下之辱,故意消遣吴三桂。”
柳如是不再多言,缓步向那火盆走去。
“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如是想到。
便在此刻,她一生经历之事都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晃过。
那声色犬马、鲜衣轻裘的艺妓生涯,那无穷无尽、痛苦难熬的诡异梦境,那惊险刺激、令人迷醉的间谍使命,那饥饿难忍、良心不安的围城困境。
都将如柳絮般随风飘散。
她在那火盆边缘停下,随着张献忠高举右手,一对火把向着那火盆内悄然跌落。
刹那间,熊熊大火冲天燃起,将整个广场尽数点亮。
柳如是借着这火光,看清了每个人的面目。
吴三桂依旧垂头丧气,但眼中偶尔也闪过欣喜之色。钱谦益则委顿在地,望着自己,神情充满了忧伤。鲁通天倒地昏迷,但他颤抖的双足,显示他似在装昏。
张献忠则无悲无喜,手负身后。火光照耀之下,他的影子高大异常,有如神袛。
他说道:“在宣誓之前,你还有什么遗言?”
柳如是抿住双唇,脸上悲痛至极,泪珠止不住地划过脸颊,浸湿衣衫。
她陡然仰面向天,使出全身力气,大声叫道:“萧藏獒————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便在此刻,她怀中的金色短剑放出强烈金光,热得发烫,几乎将那火柱也比了下去。
“是谁在骂我?”天空传来一个声音,轰隆作响,有如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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