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有多高兴,可是我呢,我等了他十多年,换来的是什么!是青春的逝去,是满脸的皱纹与满头的白发!他告诉我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
“你很恨他吧?”
“恨?我当然恨!”
说着说着,她狂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将头埋到了膝盖中,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着,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究竟是哭还是在笑。
那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仿佛百鬼、夜嚎,万分凄厉。
突然,她停下了动作,猛地站了起身,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裙。
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季夏看到她脸上分明的泪痕,让她原本的妆容有些斑驳,露出了原本肤色,平添一丝符合她年岁的沧桑感。
“我要走了,我要回到我们的家乡去。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祭拜他了。”她平静地说道。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季夏注意到,她的眼睛没有看着季夏他们,而是一直望着远方,眼神中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或许,她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对季夏他们说的,她只是需要倾诉,而不在意倾诉的对象是谁,更不在意别人如何回应或是看待。
她要回到他们的家乡。在那里,有她和钱默笙的回忆,或许只有在那里,她才算是真正拥有过独属于她的默笙。
“那……希望你日后每天都感到幸福。”季夏诚挚地说道。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季夏望着她的背影,感觉她的脚步十分轻盈。世间情情爱爱,不过大梦一场。
“等一下!”季夏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追了上去,“对不起,请问,你知道钱默笙口中的真爱是谁吗?”
那文清却是头也不回,脚下步履不停,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猜测是个和他原配夫人长得很像的女子。因为他一直说是他原配夫人转世投胎与他再续前缘。”
“好的,谢谢你。”
山谷里再也没有传来文清的回应。
季夏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一句诗: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她的这一次祭拜,又何尝不是“与君决绝”,又或许,是在与她无穷无尽等待中耗尽的青春岁月告别。
“如果我们不过来爬山,就不会遇到她了。”高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季夏身边,轻轻地说道。
如果不过爬山,也不会发现钱老爷之死不是意外,更不会从文清口中得知钱老爷的“真爱”……
“我就说嘛,极目远眺之后,会豁然开朗吧?”季夏眨巴着眼睛,俏皮地说道。
高寒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宠溺地说道:“是啊,幸好有你!”
可是季夏却叹了口气,低下了头,用脚踢着小石子儿,憋着嘴小声嘟囔着:“可惜,这些事儿,对破解戎贵的案子,一点帮助都没有!”
何止没有帮助,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默笙之死从意外,变成了凶案,他们肩上的压力,更重了。
季夏闷闷不乐的样子,刺痛了高寒的心。她总是这样子,总是一门心思扑在案子上,在心里反复推演,寻求一丝丝线索。
她只是个仵作!查案,本不是她的份内事儿,但她却本着“还死者公道”的一颗心,殚精竭虑着。
“不如,我们先查钱默笙这个案子吧?”高寒提议道。
季夏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高寒。
“眼下,我们对于钱默笙之死所知道的线索更多。”
“可是,我们所知道的大部分信息都是来自文清……”季夏犹豫着说道:“难保她说的一定都是实话。”
“我觉得,她没有必要骗我们。”
季夏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与高寒达成共识。
“对了,你刚刚问她,钱默笙口中的真爱是谁,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高寒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赵大娘说曾经看到钱老爷提着礼物去过戎家?”
“你的意思是……”
季夏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赵大娘没有看错的话,那么我想,文清口中的钱老爷的真爱,就是戎禾凝!”
高寒细细回想了一下两人说的话,张了张嘴,竟一时间震惊地不知该说什么。
“可是,我记得钱夫人还健在啊!”既然钱夫人还活着,那钱老爷又何必寻一个“替身”,更遑论“再世姻缘”一说呢?
“去钱家。”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与其妄自揣度,倒不如去钱家,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