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她已然回忆起先前桃林之中那位“爷”,便是面前这人无疑了。
这通身的气派,像只趾高气昂的波斯猫。令卿君差点儿折腰陪笑道:“土豪,我们做朋友罢!”
“土豪哥”亦步亦趋,直至跟卿君之间保留了一个甚微妙的距离,停住了。随后抱臂倚靠架子床边的月洞阑干处,目光在卿君身上流连:“本王倒不知,萧二小姐生性竟如此风流!”言语之中极尽讽喻挖苦之能事!卿君不解,顺着他贪婪打量自己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松松挽着头发,绯色袍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再加上方才桑拿,现下面上定然云蒸霞蔚,果然是一副活色生香模样。卿君胡乱迅速用袍子将自己裹紧,顺带向他投去一份倍感自己被轻薄了的怨怼目光。同时,又向后退了几步。卿君不知道做了这一整套略显矜持的动作表情,能否稍稍挽回自己的清纯玉女形象。仿佛刚刚对着别人魅影浮想联翩脸上泛着微微桃花色的人,不是自己。
人都是这样,对于别人的侵犯总是苛责,却对自己的贪婪展现宽容。
慢着,他说“本王”?
是了,除了这位七王爷——夜无俦,放眼青川,倒也没有哪位公子哥闲的不耐烦,胆敢擅闯她萧二小姐的香闺。这位夜无俦是否当真“于国于家无望”卿君尚未得知,这“纵然生的好皮囊”一句倒着实不假!江浸月那样的谦谦君子范是常见,可小七这样的邪魅倒是难得。
卿君本就对男女之防无甚在意,而这小七瞅着亦属同道中人。便草草用一根绸带束在腰间,古人的长袍瞬间有了巴黎定制风衣之感。
俩人干站着也怪尴尬的,卿君便邀请夜无俦于香闺之中茶桌旁的鼓凳上入座。提起那精美绝伦的茶壶想贤惠一回给客人斟茶,却汗颜茶壶空空如也。现下叫子衿她们看茶招待也是指望不上的。
好在子佩惯常会备一罐瓜子于贵妃塌旁供自己消遣,这罐瓜子虽然粗鄙,比不得茶水来的清新淡雅,但好歹解了卿君现下无物待客的燃眉之急。
她捧来瓜子置于茶桌,热情好客道:“七王爷,吃瓜子!”
没看见夜无俦疑惑凝望,她已然以身作则的先抓起一把,嗑了起来。
夜无俦似乎话到嘴边又咽下,原本气场十足的措辞被她这一连串的举动乱了分寸。妖孽无俦的脸庞宛转着难以置信,倒派生出我见犹怜的风韵来。
萧卿君只自顾自忙活,心里虽然腹诽这七王爷造访小姐香闺,必定有事相商,怎的欲言又止,一副踌躇模样?但继而又转念一想,他兴许是还想来点儿花生,只是苦于无从措辞吧?
“嫁与本王为妃罢。”夜无俦几乎是忿忿然的开口。
“啊?”这事可比再来点儿花生难以琢磨。心中虽然忐忑,可萧小姐手中的瓜子却不曾间断。内心越焦躁,表面越要从容!这是从小父亲对她的家训。专心嗑瓜子的罅隙,作答:“给个理由先。”
夜无俦敛眉思索片刻,道:“萧二小姐明艳不可方物,温良恭俭,深得吾心,故…”
“靠,我说的理由,是我非你不嫁的理由!”
“唔,本王明艳不可方物,温良恭俭,是居家择婿不二之选。”
“尼玛,你‘不二’?难道我‘二’?卖萌可耻,本小姐对此免疫,换别招。”
夜无俦继续敛眉思索片刻,道:“本王新作一阙词——‘偷趁*种孽根,珠胎暗结已孕身。’萧小姐觉得如何?”
忙于嗑瓜子的萧小姐已然不耐其烦:“没看正忙着呢么,没功夫吟诗…尼玛,本小姐尚为处子,何来有孕?!”
“哦?外人横竖无从堪破,倒也无妨。”
萧小姐郑重放下手中瓜子,怒道:“夜,无,俦!你怎么不叫无良、无耻、无赖!”
“多承谬赞,实不敢当。那么,我需要将这个即将抱得外孙的大好消息传书给未来的泰山大人了吗?”夜无俦咄咄近逼。
“好处?我将来可是要当良娣的!”此话不假。不混到太子身边,怎么找到那座陵寝?不找到陵寝,怎么回去?
“你将得到本王这样一个无耻的朋友,人皆有所图,无论你所图为何,本王必定竭力相助,水火不辞!”
“切……我若不从,有什么坏处?”
“你将得到本王这样一个无耻的敌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本王定穷尽毕生心力隔阻,断无戏言!”邪魅的笑意如罂粟花从他的俊美绝伦的脸上绽放开来,令萧卿君领略到他周围空气中的寒意。
卿君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好罢,你可以求亲下聘了。内什么,提及‘外孙’这茬时,记得要将我塑造成抵死挣扎,反抗无门的烈女形象啊……”
没等卿君关照完,夜无俦便头也不回的朝门口疾行。房门被打开的瞬间,子衿子佩也适时回了。
她们鄙夷疑惑的望着黑着张脸的夜无俦,奔到卿君身旁,子衿替卿君揽了揽微微敞开的领口,目光关切的询问卿君可有被轻薄。
却只见卿君恋恋不舍的望着门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那人青色的衣摆消失于墙角,她喃喃自语:“我刚刚所说,也不知他记住了没?虽是失节,也有主动和被动之别啊!”
被困在这山高皇帝远的青川,何年何夕才能找到回去的契机?既被这无赖赖上,倒不如随遇而安,随这剧情沉淀,总之现下能离开这儿,这是好事!重新升腾起希望。
先前不经意间撞见的夜无俦同那位名唤“碧池”的柔媚女子的对话又清晰了起来。
“爷当真执意要娶那木然美人?”
“答案你已知晓,何必多此一问?”
“我知你心思,然则大局为重,你不该对她下此毒手!万幸并未酿成恶果,否则,便是叫我的余生也连同她一并殉葬在这青川。碧池,这又是你所乐见?”
他言语之中是不愿长久留在青川为质的,今日初初相识,感觉并非传言之中“于国于家无望”。他那纨绔放浪或许净是假象,以掩饰其昭昭夺嫡野心。而且,她这肉身先时的主人的香消玉殒,似乎同这位“碧池”姑娘有莫大关联。
一介女流,只因情郎另娶心生妒意,进而对另一位无辜女子痛下杀手,过后竟然淡然平静,还无悔意。此女子节操,不简单。能将此女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夜无俦此人,也定然不简单。
从前如何已经失落无考,对于现在的萧卿君来说,江浸月的那招温吞不火的美男计显然不如夜无俦的威逼利诱有效。吃硬不吃软,若要征服她,必然要比她更强大,或更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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