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苦难佛?有什么说法吗?”毕庆堂看着拇指大小的坠子,问道。
“就是地藏王菩萨,他为了地狱救母,普度地狱众生,承担了很多苦难,你看,他的背被压的那样弯,那样驼,就是在替人承受苦难呢!”
“你戴这个做什么?听起来也不吉利!”毕庆堂埋怨着。
“这是我母亲去世后,父亲给我的,他说要我记住母亲的养育之恩,也希望苦难佛能承担我人生中遇到的困境和不如意。”
毕庆堂反复端详着苦难佛,微皱眉头将它拿到鼻子前,“这是什么做的?怎么好像很香?”
“碧檀木,碧檀木用久了,是会香的!”
毕庆堂将苦难佛放在手里掂了掂,笑道,“木头的啊?难怪这么轻!”说罢,又将碧檀木的苦难佛为谭央再次戴好。
到了舞会那天的晚间,天刚一黑,毕庆堂就与谭央来到一栋带着大花园的洋房,汽车径直开进园内,路两边的树上挂着成串的小灯,闪啊闪的,用夸张的方式表示着它们的欣喜,谭央发自内心的说,“真好看啊!”毕庆堂横了外面一眼,颇为不满的说,“好看?我一年说一次,都说了八百遍了!不能这么弄,不能这么弄,起了火,连了电怎么办?可人家愣是不长记性!”
他们到的时候也不算晚,可是一楼的大厅里已经满是人了,三五成群的上海名流们,或高或低的声音说着笑着,硕大的水晶吊灯映在女宾们的珠宝首饰上,雍容自现。松软异常又颜色鲜艳的波斯地毯是底色,走在上面的人,衣角髻鬓也都跟着争奇斗艳起来。毕庆堂一面与人应酬,一面小心照应着谭央。谭央离开两次,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毕庆堂便问,“怎么?里面一直有人。”谭央有些抹不开,可还是偏着嘴,点了点头。
毕庆堂笑着携着她的手,穿过一旁的长廊,从角落的副楼梯上去,直到三楼,左拐右转的推开门,示意谭央进去,谭央在里边的门里看见了卫生间,笑着去了。出来时找不到毕庆堂,走了两步,看走廊对面的房里门半开着,里面一个欧式的大铁床,毕庆堂鞋都没脱,四仰八叉的躺着抽着烟。看见谭央,这才站起来带她走,谭央小声埋怨,“大哥怎么在别人家里这样随便!”毕庆堂拉着她走在前面,言简意赅的纠正道,“我家!”
他们一下楼,就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亲切唤着,“庆堂,你怎么才来,在我家里办舞会,你也摆谱来得这样晚!”毕庆堂耍着无赖,“方雅姐,我早来了,没看见你,便楼上楼下的寻你,也没寻到。”说着,毕庆堂不无遗憾的摊了摊手。方雅穿着藕荷色带鲸鱼骨裙撑子的西式宫廷礼服,电火钳烫的卷发高高盘起,髻上插着翡翠发饰,巧笑倩兮,美目流转,满厅里的仕女名媛,她是女主人,更是美丽的核心,风姿的焦点。
方雅绕过毕庆堂去打量他身后的谭央,毕庆堂恶作剧一样的在前面左挡右挡,方雅假愠的去推他,两个人拉扯嬉闹一番,方雅便转到了谭央的身边,谭央带着礼貌的微笑,微低着头。方雅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举手轻捂住自己的嘴,一脸的吃惊,“庆堂,这,这不是你那次带去餐厅的女孩子吗?这样,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啊!”说着,她颇为感慨的无奈摇头,“这年轻,就是好啊,昨天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今天就开起来,美得一塌糊涂了!”谭央本想开口客气一下,没成想毕庆堂倒是嘴快的说着,“哪有啊?比不上方雅姐,方雅姐才是上海滩上,永远也开不败的白牡丹!”
方雅口里骂着,你小子滑头,可对毕庆堂的话还是颇为受用的。方雅叫人拿来了点心糖果什么的端给谭央,挽着她的手,亲热的叮嘱她好好吃好好玩。语气是哄孩子一样的,谭央同她客气着,她却抬起头用半命令的语气对毕庆堂说,“庆堂,你同我开舞!”毕庆堂慵懒的说,“知道了,你啰嗦。”方雅对着不远处的乐队轻轻一挥手,小提琴起了个头,悠悠扬扬的拉开了,钢琴紧随其后,旋律便带起来了。毕庆堂匆匆拍了拍谭央的肩,“小妹,你在这里等我,跳完第一支曲子,我就回来!”说完伸出手,一个请的手势,方雅将手轻轻放到毕庆堂的手里,不易察觉的小声调侃毕庆堂,“你啰嗦。”满屋子的人也都将目光投向这里,他们笑着向宾客们致敬,步入舞池,男男女女们见他们开了头,也都随着进入舞池翩翩起舞。谭央收起脸上礼节性的微笑,将手里的盘子往桌上一摔,生起闷气来。人家又歌又舞的说着笑着,她却做起了漂亮的壁花。
在舞池中央的毕庆堂和方雅,随着曲子的旋律,轻车熟路的跳着舞。“方雅姐,你说,一个女人,多大结婚最合适?一定要等到高级中学毕业吗?”方雅一翻白眼,“那要看和什么样的男人嘛。”“我这样的呢?”方雅大惊小怪的盯着毕庆堂看了半天,“你想结婚?想和那小朋友结婚啊?”“小朋友什么啊?都十八了!”毕庆堂不满意的纠正道。“哼,当初你老子想让你快点儿找个老婆,他也好早点儿抱孙子,你可倒好,总说自己还没在外面玩够。你这不孝子,他闭眼时,也没看见自己的儿媳妇啊!”方雅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不无感慨,“想结就早结吧,人啊,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想做的事情就趁早做!不然,后悔!”毕庆堂吸了口气,深深的点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立即凝固了,好半天,毕庆堂才开口,“姐,说点儿别的吧,大过年的!”
方雅打起精神强笑了笑,抬起头往远处一看,就真的笑出了声。“怎么了?”毕庆堂问。方雅用下巴往远处一指,幸灾乐祸的笑道,“庆堂啊,你的未婚妻可不听你的话啊,没在那里傻等,自己寻开心去了!”毕庆堂回过头一看,就见舞池的边缘,谭央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跳着舞,带着她乖巧温婉的笑。毕庆堂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起来,“你叫音乐停下,不许跳了!”他对方雅简短有力的发起了命令。方雅横了他一眼,“第一首曲子还不到一半儿就停?有这么做主人的吗?不就跳个舞吗?吃的什么飞醋?你怎么比你老子还封建?”“你到底去不去?”“不去!”虽然看见毕庆堂真的动了气,方雅还是眼睛一瞪,拒绝了。
毕庆堂甩开方雅的手,怒气冲冲的奔着谭央的方向去了,方雅见状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拽毕庆堂的衣服,“你浑了?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