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舌头把碗底全部舔一遍,只是碍于良好的教养忍住没去这么做。
他遗憾的看着自己干净的空碗,终于有心思抬头瞥了一眼四周,发现有很多小孩都在舔自己的碗,他们有的甚至没有坐起来,就那样趴在地上,伸出舌头一下下舔着碗里的粥。
唯一好的,可能就是暂时还没人去抢夺别人的食物。
夏唯看到那些像动物一样进食的小孩,莫名打了个哆嗦。也许那些孩子只是想要节省体力,也许他们已经饿得根本没力气坐起来,好好的捧着碗吃饭……
有哪里不对劲。
杰克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转过去看了一眼,随即又漠然的低头,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自己那份玉米粥。
食物要两三天才有一次,既是吃的,也是喝的。所以他总是怀着感恩的心去享用。
即便这碗玉米粥后隐藏的是龌龊的罪恶。
仇恨。
最深沉的*,总能引起最极端的仇恨。
仇恨衍生罪恶。
龙翼耐心的站在冰室外头,像这样等待的次数已经很多了,来往的珍器堂部员都习以为常。不过对于自己佩戴的所谓代表二把手的袖珍徽章,他还没有什么真实的认知。
他一直都是柳婉的枪,柳婉的刀,甚至是她的狗。
冰室门外的绿灯亮起,门缓缓朝一侧滑开。柳婉面色平静的出来,看到他守在门口的时候甚至还笑了一下。
“不是让你在屋里等吗?”她朝阶梯下走,语气随意的对自己的左右手说道。
“嗯。”龙翼心不在焉的应着,眼角瞥到柳婉的眼眶泛着浅浅的红。
她还是哭了。
柳婉微微一笑,心里多少有点熨帖。
这种时候,她实在需要有一个人能默默待在自己身边,幸好,龙翼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也将这样的角色扮演的很好。
“让人准备一下,明天发丧。”
“是。”
龙翼走在柳婉身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在他的想象中,要亲手为父兄发丧的女子,应当是眼角通红,强忍泪水的。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大厅,宽敞的大厅阴凉空旷,除了最上头的供奉,就是下方的几张红木八仙桌。龙翼跟着她拐进一旁连着的耳房,等柳婉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他才走到她对面坐下,坐姿端正,神情警觉。
柳婉暗自好笑,龙翼在珍器堂一直享受的都是各部部长的待遇,但养尊处优了这么几年,却仍然像当初她在三角洲带回他那会儿一样,如同猎狗一样的警惕。安逸的生活似乎从来没有磨平他的棱角。
“那小孩怎么样?”她轻声问。
龙翼抬起头看她,半晌说:“还和其它货一起关着……后面,还要继续吗?”
柳婉动作优美的将散落的黑发别到耳后,漫不经心道:“继续吧,若他一直不露面,那就将那小孩当成普通货物卖出去……”
她想到还在胶着的那场谈判,想到横插一脚的那个白种佬,手指颤了一下。
龙翼的背下意识绷得更直,虽然他对面的女子还是那张微笑的面孔,但似乎是由于眼神的变化,整张脸变得阴霾,变得冷酷起来。
比起书生一样的双胞胎兄长柳澜夏,大家都说柳絮絮更像是柳军元的继承人,这话莫名在他脑中回想。如今柳家大佬和柳澜夏都死了,柳絮絮名正言顺的成为大佬。那些细微的声音都在背后说,是面前这女子一手操作,害死了父兄……但现在,变成柳婉的柳絮絮正用那张微笑的线条平淡的面容,策划一场可怕的复仇。
真正热衷于权力的人,又怎么会不顾一切,费尽心思的去复仇?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复仇是怎样一种耗费心血,甚至掏空人的灵魂的行为……
他希望柳婉复仇吗?
当然不。
但是他有那个权力阻止吗?
完全没有。
龙翼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柳婉手中复仇的利刃,哪怕最后毁灭掉的是柳婉的人性,他也会竭尽所能,包庇到底。
就在他看似严肃实则发呆的时候,柳婉也在暗地观察他。
“你……会觉得我残忍吗?”柳婉轻轻问。
龙翼回神,困惑的看她。
“什么?”
柳婉摇了摇头,咬唇没再说话。
她低头看自己的右手,白皙的手指在暗红色的绒面上用力到几乎扭曲。
为什么要犹豫?
想想澜夏,想想父亲!
你一个做尽坏事的人,还需要有什么犹豫吗!
她要亲手拗断那人的脖子,用他的鲜血祭奠父兄,如此以后才能真正成为柳絮絮,而不是犹犹豫豫,日日被羞愧自责折磨的软弱的柳婉……
让我成为恶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