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出声唤了一声。
“无事。”赵渠梁回过神,对他挥了挥手,“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景监听了,默默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回到客馆的卫鞅,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问阿石:“小妹,你知道栎阳城中,国人聚集最多的地方在哪吗?”
阿石想了一下,说道:“就是南市啊,那儿可热闹了。除了咱们秦人,还有六国商人,胡人,戎狄人,您都能在南市看到。”
卫鞅点了点头,又问:“小妹家中可还有家人?”
阿石眼神暗淡了下来,轻声说道:“本来还有一个哥哥的,可是前两年上了战场,就没再回来了。”
卫鞅微微皱眉:“你没有兄长照拂,又这么小,平日里是怎么过活的?”
阿石说道:“我伯父在客馆帮忙做些杂役,见我没人照顾,便让我去了他家,后来正好客馆又要人,我就来了这儿,每月都能得些钱币,也算能养活自已了。”
卫鞅问道:“官府呢?你哥哥上阵杀敌,官府也没有给些照顾吗?”
阿石摇头,“没有呢。官府别说照顾我们了,就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除了那些氏族国人,又有几个贱民奴隶是可以得到照顾的?最多就是得到个把钱币,权当奖赏了。我悄悄告诉先生,咱们这些人都挺怕打仗的。您看啊,男人都走光了,只留下一群妇人老弱,这田里屋里的活计没法做不说,等到了该交税的时候,封主还是照收不误,这不是逼着人上绝路吗?栎阳城附近还好些,别的地方,人都没法活哪,您说,谁还想打战啊?”
卫鞅默然无语,秦国的这种情况,并不算特殊,虽然随着周礼的崩解,国人野人的界限已经模糊了,可是野人,即奴隶贱民的待遇和处境,并没有得到根本上的解决,依然处在有功无赏,有田无收的境况中。
倒是阿石说:“哎,我又多嘴了,先生莫怪。您也饿了吧,我去给您弄点吃的,等等啊。”一说完,就蹦蹦跳跳地朝厨房后边去了。
动作快得卫鞅想拦也拦不住,只能随她去了。
直到月上树梢,景监才匆匆来了客馆。一见到卫鞅,他就抱怨道:“今日我可是被先生害苦了,君上可是冲着我好一顿斥骂呢。”
卫鞅一扬眉,感到有些惊奇:“秦伯……生气了?”不会吧,怎么看赵渠梁都不像是那种气量狭小的君主,当初他在赵渠梁面前将秦国可是大肆批评了一番,也没见对方有多恼火,怎么今日不过一番无为之说,却让对方生起气来了,他原以为赵渠梁最多只是无视而已。
“是啊。”景监也感到纳闷,他也没想到赵渠梁会这么生气,甚至还冲他发了一顿火。甩开这点疑惑,他看向卫鞅,正色道:“我与先生虽无深交,可对先生的才干学识并非真不知晓。虽然我不知道你今日所为有何用意,但既然我答应过你,会为你引荐三次,不管如何,此诺依然存在。那请问先生,三日后再次进宫,可行?”
卫鞅听了,深深一礼,道:“谢内史信鞅。”想了想,才道,“三日后,有些赶了。我想五日后再见秦伯一面,还请内史助我。”
景监点了点头,道:“好,就依先生所言,定在五日之后。”忽然略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还是说了,“君子一诺,我自当为先生周旋,可你别又说起没力气的空话啊,无为而治,这是治国大道吗?这分明是亡国之道啊,也是君上好气度,换成旁人,早把你打出去了。”
卫鞅失笑,道:“难道卫鞅不惜千里从魏国入秦,就是为了对秦伯说这亡国之道吗?内史放心,待我见到秦伯,我知道我该说什么了。”
景监看着卫鞅,缓缓点头,“行,我就再信你一次,可别让我失望了。”
于是三天后,景监找到了一个机会,对赵渠梁提出了让他再见卫鞅一次的要求,原以为会大费周折一番,不想赵渠梁只是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既然你对卫鞅这么推崇,那我就再见他一次吧。明日未时,我在侧厅那里见他就是了。”
景监顿时喜上眉梢:“臣,谢过君上。”
赵渠梁摆了摆手,道:“卫鞅的事你也不用太紧张,现在魏国攻下了赵国的皮牟,不知下一步会有什么动静,还是得多加注意。”
“臣明白。”
“另外……”赵渠梁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楚国派人来提亲,你有什么看法?”
景监听罢,不由得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