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成亲了。”
云葭被彻底击垮,颓然瘫坐在椅上,双眸无神地盯着苏绾,口中不停喃喃道:“你胡说,你胡说。”
苏绾像一只斗胜的公鸡,抖擞着自己的羽毛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留下斗败的云葭,泪眼朦胧地抱住宛离,不住哭喊:“她是胡说的,她肯定是胡说。”
只有宛离心里清楚,苏绾的话并不是胡说,从她代替苏绾出现在风羽面前,她便觉得风羽对她有种不一般的感情,连看她的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她不能告诉云葭,不能再在她伤口上撒盐了,宛离唤来宫女,为云葭洗漱更衣,陪她在床上躺下,云葭双眸红肿,面色憔悴地握住宛离的手,“皇嫂,你说皇后说的会不会是真的?雅安侯喜欢皇后,所以才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所以他才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娶妻。”
宛离拍拍云葭手背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皇后疯疯癫癫,她的话怎么能信?雅安侯是皇上倚重的重臣,一心侍君,没有闲暇顾忌自己的事,况且江湖儿女从来不拘小节,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娶妻一点都不重要。”
云葭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握着宛离的手也慢慢松开,“皇嫂,你说得对,雅安侯过去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以后,他只要还未娶妻,我就还有机会,对不对?”
宛离望着云葭充满期待的神情,不由心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摸摸云葭的头发说:“你好好休息,求亲的事不要去想,皇上会为你做主的,你不愿做的事,没人能逼你。”
云葭重重点头,突然起身抱住宛离,“皇嫂,你真好。”
宛离心口一窒,说不出的心酸,只能胡乱吩咐了几句,匆匆离开妙元宫。
云禛还在体元宫的楼阁中看书,见宛离回来忙迎上前扶她坐下,吩咐碧痕传膳,宛离将云葭的心思都跟云禛说了,也说了苏绾去妙元宫闹了一回的事。
云禛气的书都扔了,“这个践人,不老实在她的馨元宫待着,还要出来闹腾,我要废了她。”
宛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顺手递给他一杯茶,“苏绾不会无缘无故出来闹腾,她一定是得了消息故意去长公主那里打听消息。”
“苏凉和与西夷有协议,若是云葭嫁去西夷,那他们之间的协议就有可能作废,这对苏凉和来说不啻一记晴天霹雳,所以他必须确定我们和西夷到底会不会联姻,他也好早作打算。”
云禛喝了两口茶,总算顺了气,捏着茶杯转了两转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明日散朝后,你和云葭一起来崇礼殿,让他们两个说清楚吧。”
宛离跟着叹了口气,对云禛点点头,碧痕指挥着内侍将晚膳一样样端上来,云禛和宛离有些沉默地用完,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二日的早朝上,西夷国的使臣又出现了,这次他只带着一个轻巧的卷轴,微笑着拜见云禛。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的国君认为之前的那份聘礼还不够慎重,特命微臣送上另一份聘礼,希望皇帝陛下能明白我们国君的诚意,促成两国联姻。”
说罢使臣便将那卷轴高举过头顶,内侍将卷轴呈给云禛,在他面前缓缓打开的,是一副西夷大军在边境的排兵布阵图,甚至还写了详细的信号、旗语,阵营图略。
西夷这是彻底豁出去了吗?为了一个云葭,连自己的底牌都亮了出来,什么都可以放弃,只是单纯地为了云葭吗?
朝堂上的众臣皆沉默了,西夷国接连奉上两份如此大的厚礼,实在让人猝不及防,完全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是敌是友。
云禛将卷轴收好,看向使臣,“听闻西夷国君对长公主一见倾心,长公主从小养在深闺,很少踏出宫门,敢问国君是在何时何地见到长公主的?国君如此有诚意,何不亲自现身,向朕说明他的真心到底有多少。”
使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云禛又继续道:“长公主是朕的亲妹妹,她若不愿意,朕绝对不会让她嫁去西夷,在朕看来,她对国君的这两份聘礼都没甚兴趣,所以国君不妨在找找看,有什么是真正能够打动长公主芳心的,到时朕一定成人之美。”
使臣应承着退下,群臣都望着云禛不语,云禛手一挥,神色如常地开始廷议,直到午时才散朝。
他将风羽和云贤留下,三人一同去崇礼殿商议西夷求亲的事,云禛将那个卷轴给风羽云贤看了,他们俩也疑惑不解。
“这西夷的国君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先是俀靖国的国玺,现在又是西夷布兵图,他是想用国家来交换云葭吗?一个不够还送上两个。”
云贤挠了挠头顶,有些想不通,那西夷国君难不成是被云葭骂傻了?就在酒店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他就对云葭用情至深?
“皇上,微臣以为,这正是西夷国诚意求婚的表现,”风羽突然向云禛跪下,恭敬道:“不管西夷国的用意如何,西夷国君却是真的对长公主动了心,否则怎么会下如此昂贵的聘礼。”
云禛顿住,他看着风羽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你是要朕将云葭嫁给西夷国君吗?”
风羽垂头跪在地上,却一句话都不说,云禛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云葭对你的心思你看不见吗?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是你真心的想法?”
见风羽点头,云禛又道:“说实话,朕今天召你来就是想问清楚你的意思,若是不考虑西夷,朕给你和云葭赐婚,你会接受吗?”
风羽抬头,眉清目朗的脸上神色平静,他缓慢地说:“回皇上,微臣不接受。”
云贤早坐不住了,听到风羽的话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揪住风羽的衣襟,“金风羽,小七是濯安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够娶她是多么荣耀的事,你居然不接受?”
“五弟,放开他,”云禛赶忙阻拦,唤来内侍将云贤扶开。
“风羽,朕再问你,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云葭?”
风羽跪在地上始终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云禛也有些上火,“既如此,朕立刻就下旨为你和长公主赐婚,你若敢抗旨,就夺去爵位贬为平民,族人流放。”
“不要!”
一个娇小的身影扑进来,抱住云禛的腰。
“皇兄,不要下旨,我不嫁他!”
宛离跟在云葭身后进来,看到风羽也忍不住叹气,“我和长公主一直在门外,本想等你们说完再进来,没想到让我们都听到了雅安侯的真心。”
风羽抬头看了眼云葭,又垂下头去。
云葭靠在云禛面前,不敢看地上的风羽,只抱着云禛的腰嚷嚷,“皇兄,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让雅安侯出去好不好?”
云禛被云葭抱住,无奈地看向宛离,见她也点点头,便向风羽一挥手,“你先去吧,赐婚的事再议。”
风羽没有多言,直接行礼退出崇礼殿。
待风羽走后,云葭才放开云禛,俏丽容颜已经满是泪痕,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哽咽道:“皇兄,我愿意嫁去西夷。”
“长公主!”
“小七!”
宛离和云贤同时惊呼,云禛则是淡定地看着她,“我跟你说过,不用考虑西夷,只考虑你自己,若是你真喜欢风羽,我一定会给你赐婚。”
“不要,”云葭泪眼婆娑地摇头,“他不要我,他根本就不愿意娶我,我为什么还要嫁给他自取其辱。”
“你是一国的公主,娶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什么愿不愿意的,皇兄直接下旨就行。”
云葭擦了擦眼泪,却止不住哽咽,“皇兄,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愿意勉强他,不想看到他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正因为我是一国的公主,所以更要有这份尊严,我不能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
云禛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小七,你可自己考虑清楚,你不嫁给风羽,也不需要嫁去西夷。”
“我考虑清楚了,嫁去西夷是我最好的选择,”云葭的情绪缓和下来,心情也不再那么激动,她拉着云禛的手,又看看宛离道:“我的年纪已经不小,民间女子像我这么大,也许早就嫁了吧,可是我喜欢的人却不喜欢我,我能有什么办法,与其嫁个不爱我的人,不如嫁给爱我的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她向着云禛翩然一笑,“况且,西夷国的聘礼那么贵重,我怎么能够拒绝?说不定到时候还有更贵重的,两国边境不用交战,百姓能安稳的生活,这么一举多得的事,我为什么要拒绝?”
云禛握着云葭的手轻轻拍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云葭的话很有道理,对他来说也很有you惑力,可是他又不愿意看到云葭伤心失落,嫁去西夷举目无亲,所以云禛迟疑着很难下定决心。
云葭看出云禛的犹豫,退后一步直直跪在地上,“皇兄,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还望皇兄成全。”
云禛无比疼惜,握着云葭的手不肯放,“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的这个时候告诉我你真正的答案。”
“皇兄,不用考虑了。”
云禛按住云葭的手,“你刚刚受过刺激,所以一时头脑发晕,才会说出方才那番话来,你若是想反悔,我便立刻帮你赐婚。”
云葭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闪亮大眼中盈满泪水,“皇兄,我不用再考虑了,嫁给西夷确实比嫁给风羽要好很多,这么多年了,我都活的浑浑噩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有这次,我想为皇兄,为濯安百姓做点事。”
云葭的理由说的太过正直和冠冕堂皇,没有人能反驳,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她,仿佛这样她就能改变主意。
可是云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笔直地跪在云禛的面前,脸上的泪痕也渐渐风干,她笑的勉强,可还是向云禛灿烂一笑,“求皇兄成全。”
云禛被她逼得无法,看看宛离又看看云贤,只得叹口气道:“好吧。”
开宁二年万寿节上,皇帝召见各国朝贺使臣,在大殿之上宣旨,濯安国长公主云葭嫁与西夷国国君,两国正式联姻,永结秦晋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