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回秦衷薄饮几杯后起兴唱了一曲,岂知他那好友全恒检亦在此地,二人相见后便相约去城外。
秦衷穿上披风,拿帽子遮紧了面貌,将手炉丢给老魏,却见全恒检披上大氅,也戴上帽子遮了脸。便由他拉着走了出去。
秦衷却道:“咱们从后门走,可别叫那群人看着了。”
全恒检低头笑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去后门,而是去了一座小院,那里正等候着一辆双笼马车。
秦衷含笑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太要讲面子,宁愿这样麻烦也不愿与贩夫走卒为伍去走后门。
这里自有人来放下脚凳,全恒检蹬上后,回身弯腰向他伸出手来。秦衷笑着抓住了,踩着凳子爬上去。
进了车里,才见此车分了前后,中间隔了条毡帘,里间亦有备着茗碗瓶花的小几,另设着大软榻,榻上铺着檀色攒花结长穗大褥,上摆着姜黄盘金彩绣金钱蟒大软枕,角落引着香炉,淡淡香的飘在整个车厢里。
秦衷嗅了嗅,问道:“这是什么香?”
全恒检引着他往榻上坐了,才道:“是龙涎香。”
秦衷点点头,乡巴佬似的深吸了几口,又道:“难怪,与你身上的香一样,你知道这香是怎么来的么?”
全恒检笑问:“既是叫‘龙涎’,难道还有什么旁的来路?”
秦衷“嘿嘿”两声并不说话,见车上有两个全恒检的侍从打起了帘子,阿武和魏合也跟了上来,跽坐于地。他往里头坐定后便左右一看,笑道:“你家的马车也太大了,那两匹马却是不一般。拉了一车七个人,还有这些的东西。”
全恒检便对帘外人道:“阿武、隆盛下去。”
待那二人下车后,也不曾见赶车人打鞭子,马车便缓缓而行。秦衷掀起小小一角车窗帘子,不一会便放了下来,往软枕上一趴,道:“我有些困。”
全恒检伸手往他额上一探,微微皱眉道:“你也得学着躲酒了,本就生的单薄,岂能随意多饮。”
秦衷微微撅着嘴,根本不觉得米酒也能醉人,斜了他一眼 ,道:“我哪里单薄?”
全恒检知道他生了一张鸭子嘴,一惯硬得很,便不再说他,从一旁的包袱里拿过一件枣红八宝如意纹缂丝银鼠披风,往他身上一盖,笑道:“你睡罢,待到了地方再饮好茶。”
马车便从那小院里直接驶出了大门,伴着“咯嗒咯嗒”的马蹄声,往城外驶去。
这几日的天气极好,风和日丽,路上无雪无雨,十分好走,只是一进山中,马车却进不去了。
秦衷上回来过一次,自然知道这山里的景况,可惜此时不过正月,尚不如当日的枯秋之景悲丽,只余一片荒凉。
山里不比城中,草叶子上尚余着残雪,秦衷一下马车便打了个哆嗦。全恒检见状,唤道:“魏合来。”
那魏老儿便将方才那银鼠披风拿下马车,替秦衷将身上的那件披风除了,穿戴了新的。
秦衷果然觉得暖和许多,便笑着说道:“老魏,多谢啦。”
魏合笑了两声,声音比之一般男子略有些细,道:“别别别,老奴岂敢居这等功劳,这是我家主人备的。”
秦衷低头一看,这件披风与自己的小身量正合,果然是特意准备的。他却并不道谢,伸出手捏了捏全恒检的手心,仰头冲他一笑。
一行人行了一刻钟,才进了西洞寺大门,里面仍是上回一样,迎出个老僧,二人先礼了佛,又从殿中拐去了那独眼僧的住处。
秦衷不知这独眼歪嘴断臂的僧人是日日在此,还是知道了他们要来,特意烹了茶来迎接。
全恒检仍如上回一般的躬身说道:“世俗人恒检,恳请大师出来一见。”
几息之后,秦衷从全恒检身后探头去看那和尚,果然,独眼僧人仍悠闲的摇着小扇,任由茶香四溢着。而那扇关着的门,纹丝不动。
直到他估摸着全恒检弯着的腰快要受不住时,便拉了拉他的斗篷,道:“恒检,下回再来求见罢。”
全恒检直起身,面色冷然,不似上回秦衷所见的那样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但沉重的脚步却依然泄露了他的心思。
秦衷觉得好笑,这个小少年不笑时,人便显得十分严肃,就是……特别能唬人的那一种。如果他在现代,一定会是老师任命的班长、团支书这类人物。然而秦衷却知道,这个人的性子,是有些软的。他就像是个面恶心善的老好人,从不与人红脸,也极会体贴别人。虽说有可能是他待秦衷与旁人不同而显得和善,但与他为友,无论怎样相处,都是件十分令人愉快的事。
全恒检撩起袍角,十分潇洒的盘腿坐下,秦衷亦坐在他身边的蒲团上。
秦衷注意到这独眼僧人看似不将全恒检放在眼里,但却是凤凰三点头后再双手奉茶与他,分明是存了三分敬意的。
他不知道这屋里是有个怎样不凡的得道高僧,但见全恒检吃了两回闭门羹,心里却在替他有些不愤。
那独眼僧人对待秦衷可不像对全恒检那样,不过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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