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
见花雁随与先前的慵懒截然不同,安排这些事务时,全然是一派胸有成竹的精神头。迟衡有些恍惚,笑着说:“花君,你安排得如此尽心,万一,我是说万一水没发的话,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信我了?”
“不发水就不招兵买马了?”花雁随笑着反问。
“你信我们一定会赢?”
“本来没那么信,你足足给本君叨叨了四天,不信都不行了。这一点,你和你们朗将一样,明明手里一个兵也没有,还说得天花乱坠,由不得人不信。当然,本君更信他,信他许诺的这一切都会给本君。”花雁随第一次哈哈大笑,笑得畅快,宝蓝色的华服流光溢彩,灼人眼目。
任何交易,都是押赌。
迟衡也开心的笑,哈,看来自己这几天也不是全然没用啊。
从接到朗将信函,到召集属下,到诸事吩咐下去,再到细节排布竟然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花雁随的速度惊人。
一块大石头可算是落下地,当天晚上,迟衡不去想朗将是怎么凭一封信就相信了自己。总之他对自己那么信任,真是不能辜负他的期望;等一切都安顿好了,一定要回到朗将身边,跟他说现在发生的一切,跟他说之前是如何忐忑甚至绝望,接到他的信函时希望丛生。
如此想着,他沉沉入梦。
梦昏昏暗暗的,颜鸾站在莲池边,一袭红衣,任雨丝飘落发间。
迟衡欢喜,弯腰为他采红莲。
那红莲却像长脚一样,游啊游啊游远了。迟衡一急,噗通一声跳下水去,气急败坏把红莲逮住了,揪了下来,喜滋滋地游回来邀功。
颜鸾没有回头。
迟衡上前,从背后轻轻拥着颜鸾,点了一点他冰凉的唇角,哑着嗓子说:“朗将,别发愁,我在你身边,我会一辈子陪你的,一辈子。”
哐当、哐当。
猛烈巨响敲破了梦。
迟衡醒来,原来是窗子被大雨打得哐当作响,一惊,连忙跳了起来。只见此时风云骤变,雷电怒啸,当真就下起瓢泼大雨来,似要把参天大树连根拔起一样,十分惊悚。
不一会儿积起一层水,雨还越下越大。
迟衡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他应该感谢这一场灾难,削弱玢州势力的同时,更为自己解了燃眉之急,但天灾就是天灾,多少人因天灾而改变了命运。
临行时,雨已经小了,云散去。
不知道云飘向何处。
早饭时,花雁随悠悠的说:“昨晚才接到信报,曙州和玢州的雨比咱们的早了整一天,从前天晚上就开始下暴雨,原以为就是秋雨都没放心上。如此看来,恐怕还真的会酿成水灾。”
预知成真。
迟衡问花雁随:“如果朗将没有来信,花君是不是根本不会管水灾赈济一事?”
花雁随不解:“话不是这么简单,哪一次大灾,花家没出钱出力,这么些年,花家养了多少遭难之人,真是数不胜数。但赈济就是赈济,与现在由你调遣绝不相同,你怎么忽然又糊涂了?”
事是一样的事,实质决然不同。
朗将若不是来信将利益划分得清清楚楚,花雁随就算赈灾,也绝对不可能专门跑去夷州赈的,这一点迟衡很明了:“花君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尽早攻下垒州,让花家的生意得以遍布垒州每一角落。”
花雁随笑:“如此甚好,本君是舍本押了重宝的。”
告别了花雁随,迟衡一路向东,往约定的夷州无水县赶去。
浩浩荡荡,迟衡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齐整的运粮长队,那么多粮,以及花家那么齐整的护卫队,那么精良的武器、那么整齐的装备,好比御林军一样肃整。
如此,与颜王军何异?
多亏花雁随只是划地为王,从来没想过征战,不然也是劲敌一支——也许,这也正是他会与朗将联盟的原因:人皆不是三头六臂。花雁随若不能为王,必然得有个王当靠山。乱世,岂能安安稳稳做生意享太平?
朗将要求助他人,他人也得倚靠朗将,所以才结成了同盟。
迟衡立刻又想到了夷山的霍斥——真是遥远啊,霍斥、安错、古照川,他当时与朗将商谈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呢?似乎红眼虎一直稳坐夷州城,并无内乱。
花雁随也不可能一夜之间筹到那么多粮草,吩咐下去由各地的分铺准备,于是沿路源源不断有新的运粮车加入,倒是有条不紊。
长队,行得极慢。
更兼越往东行,越是多雨,渡江时,怒波汹涌。
各种信报源源不断,最是惊心的,玢州之南数县,一夜之间沦为汪洋,田地淹没,房屋垮塌无数。因数日前“大雨将至,救星无水”的预言,兼许多红眼虎派出的兵士冒充难民,大肆宣扬,许多难民纷纷涌向了夷州无水县。
迟衡心急如焚。
才走不到一半的地方,无风起了半尺浪,运粮半路,竟然突起了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