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乃是将门,我与言川,日后都会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所以他给我取字行远,予我数不清的期许。”
“可是后来,没多久,他便带着污名战死沙场。”
“裴府日渐衰败,直至最后,我变卖所有家产,带着幼弟流落街头。”
“父亲死的那日我便知道,长兄如父,我这个兄长无论如何都得把幼弟养大。”
“不仅要把言川养大,还要光复门楣、为父亲洗刷冤屈。”
“言川这个字,是我给他取的。”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
“其实我希望他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便够了。”
“只是没有想到,后来他也瞒着我偷偷参了军。”
“裴家将门,他既做了将军,便做不了逃兵,我也便随了他。”
“流落街头的那些年,我与言川做过乞丐,当过小偷,也被别人当做过苦力。有时辛苦一天,到头来白费力气。”
“那一夜看你将玉镯给了那两个小骗子,裴迁笑你傻,转头却红了眼眶。”
“我虽觉得好笑,却也在想,如果那时我能遇到一个你这样的人。”
“就好了。”
可是没有。
*
昭华早回了先前裴迁分给她的一处营帐,外边天冷风寒,进帐倒是暖和。
细看原是帐中火盆里柴火烧的正旺,想来是要给她住,早便叫人烧上了。
走了一路,饶是裹得再厚实也捱不住外边的寒。她的手早便被冻得僵硬,伸展不开。
眼下进来,身体逐渐回暖过来,但这点暖仍是不够,昭华索性将手摊开放在火边烤,不一会觉得烫了又才拿远些。
解下身上厚重的外袍,昭华坐在塌边,没由来想起裴迁先前问过的话。
裴迁绝不会没来由问这么一个问题,必然事出有因。
那只能说明,裴玄与公主的事,林献知道,所以这人才会怀疑是自己告诉了她。
可事实上,并没有。
她原也以为这人会来问她。
毕竟她身后是长乐坊,整个京城最大的情报处。
可时至今日,林献未曾让她打探过什么情报,也没有问过她什么问题。
恰恰相反,这人反倒好像是掌握着一些连她都不知晓的事。
她原本是想着,京城之中没谁不知道她的规矩,倘若林献问她什么,她大可以借机让这人帮她做些事。
可偏偏她不需要。
于是万法无用。
昭华由衷觉得这人实在太奇怪了些,谢明非无所不能便也罢了,怎么有些时候,她竟觉得林献还要厉害些?
想法一旦产生便很难改变。
想到这么些可能来,女子掀开帘帐,彻骨寒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她并未回房,反而是趁着四下无人的功夫招来一只鸽子。
是不是她还遗漏了什么?
为什么林献明明就在眼前,也被她逼来了江陵,她却始终觉得捉摸不透这人,这样难心安?
不行,她还得再查一查。
于是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