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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廊里竹影晃动。
一个略显削瘦的病态男子手背于后,仰头欣赏着月夜下的那团乌云。
如丁香花般的女子,静静靠近,“爷,快四更天了,您还不去休息?”
“再过几个时辰,皇城里就热闹了,睡了也不安稳。”男子回过头,隽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白,“衣服试么?可还合身?”
女子低下头,双手揪着绣衣的下摆,不安着,“爷,真打算这样做?”
“怎么,你后悔了!”墨色的眸中多了一丝阴冷。
女子头垂得更低,连声音也闷闷的,“刺杀…皇上,是…灭九族的大罪。”
“所以你的成败,才至关重要。”男子盯着她,一步步走近。
“奴婢,奴婢…不想…”
“你说什么!”厉飨猛地抓住纤细的手腕,灼灼的目光瞪着她,语气中有着不容反抗的权威,“你难道忘了,从服侍我的那天起,你的嘴里就不能说个‘不’字!”
“奴婢要是没了…”
阴冷的男子微微缓和些语气,“你不会死,禁卫军那边我安排好了,会留给你一条逃生的路。”他从毓袖之中,拿出一份羊皮纸塞入女子手中,“这是皇宫路线图,上面画着你撤退的路线。”
女子眨动着睫毛,看了看手中的羊皮纸。
“你不是想要冰蚕么?”他,诱哄着。
女子抬起头,望向那双墨色如深的黑眸。
“羊皮纸上标注圆圈的地方,给你备下了马匹、银子还有…冰蚕。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你我再无半分瓜葛。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厉飨的声音转柔,抬手抚着女子滑嫩的脸庞,低声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呆在这儿的目的。”
女子一颤,全身而僵硬。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吗?”他的手慢慢滑到她的下颌,执起,逼迫着她正视他如蛊般的墨眸,“因为,你一直都很听话。而我,就喜欢听话的女人。我说过,大事一了,就会达成你的心愿。你要冰蚕,我给。”
“奴婢…真的能全身而退?”她望着那墨眸,那眸中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是的。”墨眸中未动波澜,直直看着她。
“奴婢…明白了!”
厉飨拿开了手,看一眼天色,淡淡道,“时间不多了,去准备吧。”
女子点点头,朝竹帘后走去。
肤色极白的男子,扯动着嘴角,带着那抹诡异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个弃子,会很听话的。
昏暗的屋中,烛光忽闪忽明。
女子心中沉甸甸的,她以前执行过各种血腥的任务,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让她那么不安、心慌。
幽怨的水眸看一眼桌上早已备放好的嫁衣,细指慢慢揉捏着。
偷天换日是很高明。
一旦她乔装成九皇子的新娘,刺杀皇帝,不管成不成功,九皇子的势力都再也翻不了身了。
只是,她呢?
七皇子说,会放她走。该信吗?
每夜和她在床上缱绻的男子,她都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温度。他会不会只是利用她呢?
女子闭了闭眼,她的族人还在等着。算了,只要能拿到冰蚕,其他的事她顾不得了。五指抓起了嫁衣……
皇宫寝阁内,太监总管急急入内,附身上前,向龙塌上的天子密语一会。
老皇帝眯了眯眼,仅“哦”了一声。
夜空上方,风云变色,一团乌云正悄悄逼近。
喜事的前夕,总有许多人特别的忙碌。
沐王府却沉静得吓人。
沐子心病薨的消息在府中传开后,沐宏的几个填房哭得那是声泪俱下、感天动地,比死了她们亲娘还要伤心。
沐宏听到哭闹声,脸色发青,立马吩咐下人把几个疯女人锁进黑房中,还发狠地瞪着每一个人,说,“谁再哭一声,当场毙命。”说罢,又重新钻入湖心小筑中。
府中的下人都跪在湖心小筑的一头,不敢吭声。
从得知小姐病死到现在,沐宏除了听到哭闹声出来一次,其后再也没出过湖心小筑。沐子心的尸体一直就留在闺房中,沐宏也不许人将她搬动。
“王爷,四更天了,您该准备一下了。”门外传来随从的提醒声,“今日,是九皇子的大婚,王爷您是朝中重臣,要是缺席,恐怕会不合时宜。”
屋中沉默一会,良久,才传出苍老的声音,“进来。”
“是。”得力的手下轻轻推开门,屋中昏暗得让人几乎看不清东西。
房舍内,没有烛光,只有浮雕窗扇下洒落的月色。
月光下,沐宏呆坐在地上,不言不语,细小的灰尘在他的银发上跳跃。
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仿佛只在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岁。
“王爷,还请节哀!小姐要是活着的话,估计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心。”得力手下上前,低声宽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