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笑了出来,连嫂子都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在那里笑。
“让培刚把大家撤出来。找人去砍点柴火,帮他们一起烧,一定要把这个斜谷烧的像炉膛一样,可惜忘了作点纸钱给他的兄弟,女婿捎上。”
看到谷内火光一片,前排的士兵承受不住热浪,纷纷向后退。培刚就像被烧着屁股一样带着一种焦头烂额的样子过来冲着我说:“好兄弟,烧这么大火干什么?”
“玩!”我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撤吧。”
我拨转马头,留下目瞪口呆的培刚,不明所以的胡玉君,阖首微笑的陈梁,裂开嘴的陈鸥和面无表情的师父。
“哦,我忘了,在谷口设一个牌子,旁边摆好他兄弟的头颅和他女婿的尸首,牌子上写,若想如此下场,请向前。……大家撤的时候,嗯……回城的时候不用了。”我不想造溃败造的过假反让人怀疑。
撤离在傍晚时到了最后的时候,透过大敞的城门远远还可以看得见谷中的火依然没有熄灭,不过已经比开始小了很多。我看了看天,应该不会下雨。我们是在师娘那里等待这最后一批撤离者,几个伤兵,师娘和她的几个徒弟,一个伤将——李真,他要效法先人最后受治,我也觉得这样好,不过陈鸥没给他留面子,认为他是因为周玉在旁的缘故。
我还见识了师娘的治疗手法,只能说令人惊奇,李真坐在那里,她看了看,用手指点点,摇摇头,李真还不明就里,师娘的手忽然就搭上了李真的肩,帐内所有人都人都清晰的听见骨头之间清脆的响声,李真刚想喊,不过他晃了晃胳膊,就惊喜的说,“接上去了!”
“以后小心吧。”师娘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对李真怪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你的左肩得小心,以后可能很容易受伤。如果师兄在,给你肩头上拉一刀,给你把骨头上的息膜去掉就好了,现在我只能这样,你让它伤的时间太长了。”
李真忙老实受教。不过听到拉一刀时,确实让他脸上有些惧色。
“师娘师兄是否为华佗大夫。”忽然脑中一闪,我赶忙上前询问。
“正是。”师娘手中没停,还嘱托了其他徒弟一些其他事情,笑着对我说,“你认识他?”
“小子性命曾为华医士所救。”
“这没什么,他二十岁后,就没让他手底下的病人死过。”师娘说得很轻松。师父脸上也很轻松,不过其他人脸上就有了些变化,多为惊奇。
“可能告诉学生,华医士现在何处?我想当面道谢。”
“不知道,他好像在南岭一带山上,他要研究一种什么‘麻沸散’,那个东西给他弄出来的话,小子。”师娘指着李真,“拉那一刀时,你就不用怕疼了。唉,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走啊?”
我和师父在队伍最后面压阵,前队是由陈梁,陈鸥带领,李真等作为伤号在队伍中间被马车拉着,周玉自告奋勇的去赶这辆马车,和李真一马车的是轻,正好让这两个人探讨胳膊脱臼的相关问题,而我那一路就没说什么话,一直在想着我的计划,师父也没有来打搅我。
汉中南边不远就是汉水,由西边山间向东流出直流到荆州的汉口进入长江,今年春天雨水丰厚,河水水位很高。汉水上的大木桥是我们南下的必经之路。我们第一站就是先到哪里。
我让人把所有的南边城门大开,其他城门紧闭。脑中又开始想下面的步骤。谷中的火在天黑前肯定会熄灭,等能走人还的有半个时辰,我们的行军速度与董卓军相差甚远,但有这下面的一个多时辰时间,足够我们全部渡过汉水。董卓肯定没想到,我们在他到来之前就解决掉了他的前锋部队,不过我们的损失也很大,但已是我们可以接受的胜利了。当我那么蔑视而具有挑衅的话以及自己亲弟和女婿的尸首和人头出现在谷口的董卓眼前时,他会一定会发狂的追上来,他手下的策士估计是劝不住的,就算劝住了,他们也会发现我们的逃跑也是极端的混乱的。帐篷有的带走了,有的丢下了,有的摊在了路上,各种马蹄印,车辙,足印,所有的一切,还有两边的城门到处都可以见的旗帜,他们应不会怀疑我们有诈,因为这个诈,简直是一旦识破,损失巨大。董卓脑海里的荆州军,还是平黄巾的那一帮软蛋,这次火一烧,没了屏障,就逃跑了。他兄弟们被击败全歼也是中了埋伏,而且是面对三十万大军,因为锅灶数是我们商量好的,城内营帐痕迹也是算好了数量的,姐姐一直在忙这个事,只是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得及查验。我们精心准备所有的东西,我甚至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了。现在,我想的就是在董卓的辎重身上打主意补回点损失。只是本来他如果是明天早上到,我们在圈套外可以诓到他的辎重,现在,我怕他们不带着辎重去,那么他的辎重和各种随从会留在汉中!先不想怎么再打汉中吧,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再说。蒙老师吉言,我用计设计总是过险过绝,但是希望这次能彻底骗过西凉人。
全军经过汉水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幸好今天是晴天,又近月中。今天晚上,我是不允许打火把的。阴谋是适宜在黑暗中进行的。
“烧了桥。”我终于下了这一个决心,直到最后一刻,我心里还在斗争,董卓会不会被这汉水所挡,不过,我还是决定烧,希望他手下有这些铺路架桥的能人。倒不是怕董卓追上来,我怕就怕他今夜追不上来,明天早上睡完一觉,回过神来感到不对劲就不好了。既怕他耳朵根软听手下策士谋臣之言,却又怕他完全不听。总之,我的一切部署,要让董卓认为我想避战,手下谋士也认为我不想打,需要一鼓作气赶快灭了我军主力,以绝后患,我要让这董卓军中的意见总是保持一致的受骗就可以了,至少让一方开始有怀疑时另一方不同时起疑心就可以了。因为我连我们自己的粮草辎重都丢了,所以我们撤得极快,简直就像是溃逃。现在董卓应该在汉中里看见那片破败萧条乱糟糟的景象了吧?老师一向说我比较乱,让我来布置一个大乱的场景真是恰到好处,现在,董卓肯定的命令是大军带上一天干粮,叫嚣与我一起杀掉那谢智小厮,也许他会用黄毛小子这个词吧,我扯过我的头发看了看,是有点变黄了。
汉水在我们这一路上有好几条支流,一路上我们要过好几个桥,为了表示公平对待我们全烧了。
到了最后一座桥,前面有些骚乱,我知道这是肯定的,三千匹布,没被董卓要去,全被我派人早早带过来了,铺在了桥上以及下面的十五里地上。子玉在桥头迎接我,我还要和他最后合计一下。
“这片土地踩过了吗?”我指了指不过桥顺着河的另一条路,“差不多,今天我让两万人走了十几遍,让马车来回了几趟,都是混在一起走的,没什么问题。哦,那个斯……过来了……”
“斯巴达克斯。”我帮他发音。
“对,就是那个斯……什么的,你让他过来,你还要敲董卓一把?”
“嗯,你到时看着,董卓带辎重,收口袋口时就把他辎重收在外面,如果,他没带辎重,就留他一二百人,让斯巴达克斯的人活动一下。”
“知道了。”
“剑阁哪个口堵上了吗?”
“堵上了。”
“保重!”互道珍重后。我也踏上了那条可能是最奢华的专门栈道。
这座桥侥幸逃过我们的毒手,因为,董卓不会认为我们过去了。他派人看十五里也不会看到什么足迹的。
在这条路上,我再一次见识到了我们士兵的可爱,或者说当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黄巾贼”的可爱,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布,然后脱了鞋小心地在上面走。只是弥漫在这月空下的味道在这吹着微风的夜里,实在让人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还好,十五里一晃而过,后面开始有人开始收那些被踩的一塌糊涂的布匹。我想那些布匹洗洗还可以作衣裳,脑子中又出现老师大骂我的场景。
我们在离桥三十里开外的山坡边宿营,再往东就是一段极长的夹山谷,眼前东去的汉水从这谷中过,流过陈仓,如果,……如果董卓最后聪明一下,选择这条路,我们只有在陈仓和他决战了,我们从两端夹击,加之地形狭长我们倒还有胜算,可那牺牲就太大了,如果他是我们的最后一个对手就好了,因为,那我就可以不至于这样,还要考虑这么多事情。
时间在流逝,就像眼前没有停息的汉水,原来路上就寂静无声,在这里就更加静寂,士兵全部被要求去睡觉,马匹都被拉倒休息。没有火光,没有响动,这眼前的漆黑一片就如同这里根本没有十五万人的大军。我们酉时出发,寅时到了这里,整整五个时辰,走了一百四十多里路,可让董卓的骑兵大军走只需一两个时辰。他们现在到了哪里他们是过桥呢,还是被我们骗到圈套里。这让我根本睡不着觉,我站在水边,在路上还能开些玩笑得我,现在连微笑一下都困难了很多,站在水边,夜里的寒冷让我不是就要长长的呵出一口白气。站在水边,有时候我真的想跳下去,将这一切烦心之事全部丢光。站在水边,探马的消息一直没有来,董卓是不是扎营了,是不是我的谋划太过精细,以至于弄巧成拙;站在水边,时而低头看水,时而仰望苍穹,月亮就要落下,星光成为今夜最后的闪光,卯时将至,天就要亮!站在水边,实话讲,心很慌!
“谢智大人!”天已微亮,远处探马疾驰而来,我的心一下子跳的如要破胸一般。
他座下之马似乎有点疲累,使我手足已觉无措的我也不得不朝他跑去。
“董卓大军顺着河向南追过去了。”我感觉今天早晨的感觉真是非常美妙。
“董卓老贼,在益州安度你的残年吧!”我几乎是疯狂的叫了出来“当江玮把入川之路封起来之时,你就进了你的坟墓了,如果不服气,就试试爬过那几百里蜀山吧!”
中平二年三月十三日晨,当太阳出现在东边的河谷中时,显露出的是无比的灿烂辉煌。将整个河谷两旁的绵延百里的群山闪出一片金光。脚下一溪清冽活泼河水,带着一种少女的羞涩向东跑去,令我如此温情的手都没能丝毫挽留住她的脚步。
那天早上卯时三刻,江子玉,周仓在董卓大军通过入川峡谷六里车厢峡后,以巨石土块填死来路。至此,算上二日前,填死的益州西北部另一要冲剑阁以北的摩天崖,至此,益州向北之交通全部被截断!
作为整个计划的提出者的我正在河边陶醉于这山水之间,那年,我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