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了天狼。我知道不会有人去碰他,还走开了十几步。立刻士兵们就靠我近得多,但还是有另一批人围着天狼指手画脚。经过汉中之役的战士很快就和我谈了起来,他们知道我比较好相处,而且我们这支“黄巾军”中气氛一向活泼欢快。所以,我和他们在一起很快就能笑成一片。看来他们主要是怕天狼,而不是怕我。我还听到了他们更近一步的流言,说我腿伤得很重,枪头拔出来时连骨头都拖出来了,但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一定是天狼星下凡,只有我能碰天狼,受多重伤也不怕。他们不说还好,越说越觉得腿上痛得厉害。
终于上车了,也可以让腿好好休养一番,不用再充英雄了,不过上车时还得自己那天狼,因为没人敢拿。我才发现这个大家伙这么占地方。
从人群中出来后才发现湖中冰雪上到处都有尸首,看着衣服都是薄衣单衫的区星的人,心下有些不解。便用天狼指着湖面问赶车的人,难不成这些区星的人宁可战死也不愿投降吗?那逃跑向我们大营的方向跑干什么?偷袭大营?人不嫌太少了吗?
不过赶车的想了一会儿,说他也不清楚。他看见了苏飞的人围住这帮人,然后或厮杀或对峙,然后就成这样了。
管亥坚持他殿后,我也没说什么。我知道他的心思,心中大骂这坏蛋阴险,暗道又一个老实人变坏了。
我和孙玉海在一辆车上,其间我想想笑笑,笑笑想想,有点像傻了一样,让他不明所以,但我想他肯定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但现在他什么都想不到,而我时不时看看他的伤口,还念叨着,要军医给他稍微缝一下,心中暗想这会不会破了他的相。
孙玉海感觉出我的不怀好意,找了一方巾帕拨开胡子,捂住了自己的下巴上的伤口。
行之大营,下车时,我花了一番劲才站起来。这腿还真不给劲,一直站着还没事,坐下去再站起来就很是痛苦了。孙玉海看到我的情况,赶忙过来扶我,我这回没有一点推辞。姐姐正脸色复杂地在大营口等着我们,不断有士兵给他问好,行礼,她总是报之一笑,但那丝忧虑焦急却时不时展现出来。而我混在人群中,让孙玉海搀扶着,想偷偷溜进去。
但是刚近她一丈之时,就被姐姐发现。她径直过来,做好了扯我耳朵的动作,不过没扯下去,而是俯身急忙看我腿上的伤口。我连忙道:“不碍事的,让他们给我包扎一下就可以了,这里你是主将,要注意一些,处理完伤口,我马上过来见你。”
姐姐点头,让我快点过去。
我让孙玉海先回去,我和医官随后去看他。
不过我带过去的是一个剃头匠顺便叫了一个医官,有些事情我已经交待好了。
才进门便说:“老海,大夫说了你这伤最好剃去伤口旁的胡子,免得胡子沾染伤口,我想你把下面的胡子给剃掉吧?”
孙玉海想了想,感到我说得过去,而且也不是让他把胡子全刮掉,也就点头,“有劳胡老哥了。”他认识的人还真不少,至少我不知道那剃头的大哥叫什么,因为我知道我问了也记不住。只感觉帐内有些冷,伤口隐隐有些寒气上涌。
“那医官老兄先给我看看腿吧?”看着那边孙玉海在刮胡子,我也就不闲着了,因为我的腿恐怕真的支持不住了。
这一看腿差点没把我疼死,不过我不能喊出来,至少现在不能。
头上的冷汗和右腿的疼痛让我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我的手赶紧抓住横在身后的天狼,拼力抵御那彻骨的疼痛。
当然,我还有其他事情可干,我一直在看着孙玉海的胡子和剃刀的位置,感到时机差不多了,便“啊!”了一声叫了出来。
“啊,坏了!”那剃头的胡师傅也装模做样的叫了出来,孙玉海居然还不知道他脸上发生了什么事,先转过头来看我怎么了。
“没什么,这刚才一下很是疼痛,有些支持不住。”
“不对啊,”我犯的唯一错误,就是没在这事上和医官通好气,结果他蹦出来拆我的台了,心中大骂你这大夫怎么这么老实,“刚才清洗伤口时,应该要痛得多,当时您肌肉绷紧显是拼力抵御疼痛。现在伤口药也上好了,正在包扎,应该比刚才要好得多,侯爷反倒痛得叫了出来,难道是药错了?”
“没错,只是那药甚是炙人,与血肉相遇,痛极灌顶。让我刚刚松弛下来,一下子无法抵御。”我平心静气但龇牙咧嘴地说出了我新编的借口,那大夫显然不能确信这句话,还闻了闻药的味道,还以自己拿错了药。显然他现在有些疑惑,当然会有疑惑,因为我腿上舒服了许多。不过,旋即大吃一惊:“老海!喂,老胡你怎么搞的。”
“将军,您刚才大喝一声,我也被吓了一跳,这手一抖,就把将军唇上的髭须消去一半。”他倒毫无愧疚的样子,让我觉得这感情有些不太真切。
“什么?”孙玉海果然大吃一惊,摸着唇上少去毛发的那块,看来这老胡的手法很是高妙,那一削削去后,老海一时尚不自觉。
“那怎么办?”我故意让孙玉海自己选择。实际上,他是没得选择了,除了全剃掉,别无他法。
“那就只留着上面半边吧。”孙玉海的抉择绝对出乎我们的预料,那他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子,难道他宁可这样,也不肯让我们一睹“芳容”吗?我不能举出他这样不好的理由,免得泄露心机。
“孙大哥,这事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落得此番容貌,老胡,过来!”情急之下,我一摸新长的胡子便有了主意,“也替我剃成和他一样,孙校尉此种样子必被他人嘲笑,不可因我之过,而让孙大哥一人受辱。”老胡也没想到会成这样,但他看了我的眼神还是照着做下去。
很快,我也变成了一个只有右边唇上一撇胡子的男人,那份感觉连我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孙玉海显然陷入两难,我知道他开始犹豫了,他的眼睛不断看向我,又看向地上,其间不断摸着那一撇胡子。
“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我知道我再需要加一把劲,他应该就支持不住了。
“留步……风云侯……剃了吧!”心中大呼成功,只是老胡欢快地过去剃了他的胡子的动作显得太积极,孙玉海恐怕可以很容易看出我们在合伙算计他,不过显然老海在考虑以后会面临的诸多问题,没注意老胡那明显不对劲的眉飞色舞的样子。
接着在老胡替我削掉我的最后一撇乱毛时,医官也在给孙玉海下巴上上药。
上完后,孙玉海方自觉,“给我用药是否和平安风云侯一样?”
“一样,都是去腐生肌的药。”
“不是很蜇人,可能是下巴肉少感觉不出来。”孙玉海随口的一句话,放过了揭露我险恶居心的大好机会。
而我赶紧向医官道声感谢,他让我的腿的感觉确实好多了,顺便把他想做的解释打断,免得把我彻底出卖。
老胡正在发呆,我很快也加入发呆者的行列。随即随着爽朗的笑声,管亥也登场过来看望了。我只能不可思议的看向身后的管亥。
而管亥也定在那里,虽然没发呆,但也只顾由衷地赞叹而不理我的质询的目光:“也就是老胡了,只有他的快刀才能一点胡茬子都看不到,这才真正是美人。老海,嫁给我吧,哈哈。”
我摸了摸下巴,果然自己的也是如幼时一般光洁顺滑,仿佛甚至从来没有长过汗毛一般。
但是一听到管亥那句话,孙玉海就感觉明白过来,我一看架势,立刻决定很没有义气地以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管亥,走过去和孙玉海站在一条战线上。
管亥毕竟身经百战,立刻明白他再留下来必然在劫难逃,赶忙溜之大吉。孙玉海定是在忌惮这幅样子出去会怎么样,脸上没有愠色,也没有追他。
我无法形容,也许他不能算“美丽”,但如果你看过他一刻前的相貌,这时候你的感觉一定非常惊讶,你肯定无法相信你的眼睛,一个北方大汉在刹那间变成了低垂黛眉的羞涩美妇。我一直不能确信是不是两个人来回的换才带来这样的效果。
“子睿……”姐姐居然跑到这里来找我出乎我的意料,不过看到姐姐掀开帘子时,账外身后八尺外的管亥我就明白了所有事情。如果,你们觉得我的惊讶还不足以为奇,那么作为女子的姐姐的惊诧就能让所有人相信,这绝对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子睿,你怎么在人家姑……我们军中何来女校尉?……啊,你就是那个孙校尉?管亥和我说过,我好像以前还见过你,没想到胡子没了,人也变……精神了。”姐姐很少这么结巴,看来她也很吃惊。
“子睿跟我走。”
“姐我和你走。”
看着尴尬万分的孙大哥,也许用孙大姐更好,我决定和同时向明白过来的姐姐一起携手出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我出帐之前,还是转过来,道了一句:“此仗你打得很好,现在你先休息吧,论功行赏时,你必居其一。”
大帐里温暖了许多,可我的背后在发凉,门外的胜利后的嘈杂和我的心中的乱很是近似,只是那份感情差了很多。
“以后你别这么瞎拼命了。”姐姐叹了一口气,没有揪我的耳朵,很平静地和我说:“我就你这么个弟弟,你没了,姐姐什么都没了。”
“士兵们那都是瞎传,没那么严重。”
“别胡说,士兵们传得再玄,有些地方却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事实是怎么样的。因为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串一样的供。”
我低下头,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主要是被人抓住要害,没法抵赖了。
“而且,你只带了两千人去,你还先丢了近两千步兵,后来又丢了一百骑兵,你打仗怎么这么逞一夫之勇?”
“你在人群中,仗着天狼和一身蛮力还能保命,但你把天狼扔了去砸区星,但你拿什么来防身?砸到了,砸不到,你都不过是个刺客,哪像一个将军。这次你是命大,下次我可能真的就要去给你送终了。你想到自己身份了?后面两千人在等你指挥,你在干什么?”我想解释那时是失手,不过姐姐好像有点发火,让我一声都没敢吭。
“不过那个孙校尉是男的,是女的?”语气一下缓和了很多,让我稍微把腰直了直,长吁一口气。
“男的。”感觉气氛也忽然松了一些,气都喘大了点。
“长得真是漂亮。”这是一个美丽女人的赞叹。姐姐都拿出一面铜镜照照自己。看得我都想教训一顿她,身为主帅,却在注意自己打扮得怎么样,还和手下一个男子比较姿色,羞也不羞。不过考虑到我目前正是犯错误的身份,没敢再吭声。
“姐姐,你知道幕府山下的事吗?很多区星的人死在那里了,我总觉得有些疑惑。”此时情景,转移话题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是我的错,我让苏飞率领扬州豫章姜政的兵巡逻,姜政的兵要么是黄巾,要么是在豫章大水中募的扬州南部人,因为新募的士兵我怕他们作战不力便让他们做后面支援。”姐姐黯然了下来,我还没想出这个和区星手下的人死去有什么关联。只好继续听下去,“实际上我就该想到的,区星的匪兵是长沙附近人,很多都是被强拉进去的,肯定会有人逃跑,幕府山的地形他们比我们熟,他们肯定可以绕过我们逃过来投降,以免被乱兵所杀。可是,我们的北方士兵听不懂长沙话,他们听不懂鄱阳那的土话……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其他的要么反抗被杀了,要么对峙被活活冻死了。”
我很后悔我把姐姐转移到这个话题。
中平二年腊月十二,我们结束了一切这里的事宜,起兵归乡,各将官封赏都报给了老师,孙玉海赫然在前列。
军队分成几处分别被各级将官带去上庸、江陵、长沙、武陵各处屯兵。我们带着所有要去襄阳的军队、人员眷属、辎重回去了。为了安全,回襄阳的人马绕开了路,免得云梦深处的冰面不牢。还要提防不知何处不知何时也许会新出的乱军。
如此一来,拖延更是厉害,最着急的我猜是子玉,因为腊月十八是他的生日。
反正我已经耽误了回家的行程,我也不着急回去了。陪着姐姐让她开心点应该更重要,实际上,也是我可能病了,每天都提不起精神。
化雪时的道路很是泥泞,腊月十五我们才过江,腊月十六我们才折过江陵向北,加在一起才走了三分之二的路,显然在子玉十九大寿前回去的计划估计是落空了,子玉还得继续履行他带队开路的职责。所以,我猜他那依旧笑嘻嘻的脸后面,不知急成什么样了。至少我们每顿饭的时间都有些拖后可以说明这一点。
不过当夜江陵送来消息,昨日西边夷陵来报,秭归的人来谈和了。师父当即下令子玉带人星夜回襄阳报信。这下他生日可以回去过了,只是我们没法准时替他庆贺。尤其是我,因为另一条重要的消息是盘踞秭归的那些人是从益州出来的逃亡军队和百姓。
我决定去夷陵,因为这件事我必须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