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清早特意等裴二离开家后,才松一口气起床。
用过朝食,他刚到军营,就听张虎说,军中来了个监军吕公公。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瞬间被提起。
这个监军既是宫里出来的人,会不会刚好见过幼时的他?便是没见过,万一见过他父亲或母亲……
李禅秀心中一紧,有过梦中被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官员认出的经历,他立刻警觉,转身离开军营,直接来城墙这边。
他知道裴二今天肯定也会来,为避免尴尬,到了之后,他特意躲在伤兵这边,尽量避免跟对方见面。
可没想到,裴二还是看见他了。尤其那声“娘子”喊完,周围伤兵纷纷都看向他,眼神不由自主带上几分打趣。
其中一个伤兵甚至起哄道:“沈姑娘,我们的伤不打紧,裴千夫长找你肯定有急事,你快去吧。”
能留在城墙这边的伤兵,确实都是轻伤,重伤的都已经抬到营地了。
李禅秀耳根微热,匆忙起身走向裴二。因为走太快,快到对方面前,还险些被脚下一截草根绊倒。
裴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之后却望着他不松手,五指如铁箍一般握着他手臂。
直白的视线没有任何隐晦,甚至像带着热度,落在李禅秀干净白皙的面容。
李禅秀被看得不自然,手臂不明显地挣了几下,没挣脱,又察觉周围伤兵都在用余光偷看这边,只得压低声,尴尬提醒:“夫君?”
裴二眼睛眨了眨,轻“嗯”一声。
李禅秀:“……”
他喊完那声,耳朵便忍不住一阵发烫。
因早晨那个不知是意外还是有心的一吻,他今天一直提醒自己,之后和裴二见面,要尽量保持距离。可偏偏裴二刚才那么喊他,又是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他不喊“夫君”,似乎显得冷待对方。
可喊完见裴二仍站着,他咬咬牙,只好又抓住对方手臂,拉着人快步离开这处伤兵待的地方。
一路走到远离众人的僻静之处,李禅秀脸上的热度终于降下去几分,不由轻呼一口气。
站定后转身,不等裴二开口,他就先询问:“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带兵出去?”
他开口就把话往正事上提。
裴二怔了怔,点头,道:“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我……”
说着他语气踟蹰,犹豫又看李禅秀一眼。
李禅秀心中微紧,想到早晨的事,像是怕他将要戳破什么,不自觉偏开视线,逃避般地躲藏。
裴二几经犹豫,到底没把杨元羿说他是“裴椹”的事说出。
这么决定后,他反倒轻轻松一口气。也对,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现在说出,是想借“裴椹”这两个字,从沈姑娘这里得到什么吗?
那太卑劣了,裴二实在不屑去做。他应该凭自己的本事,先让沈姑娘喜欢自己才对。
不过见过那个并州兵后,倒是让他在另一件事上终于能彻底放心——起码那帮人不是来抓他的,他不必担心自己会和沈姑娘分开。
这么想着,裴二神情不由放轻松几分,继续开口道:“我跟永定的赵将军他们商定好今天一起伏击胡兵,等会儿就要带兵出去……”
李禅秀听到这不由吃惊,视线也忘了闪避,转回看向裴二道:“你们要去伏击?”
裴二点头:“嗯。”
李禅秀心中一沉,更一阵莫名的乱。他之前以为裴二和永定、永胜驻地商议,是要和上次一样,提前做好防御,没想到对方又是要主动出击。
永丰、永定、永胜三个驻地加起来,总共只有一万多名守军。除去后勤和伤兵,现在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七千余人。
而且裴二这一趟不可能把守军都带走,肯定要让大部分士兵留下防守。这样一来,对方大概率会和上次一样,只带三百骑兵离开。
即便加上永定、永胜两个驻地的骑兵,估计也不会超过九百人。
但李禅秀据这几天得到的消息推测,驻扎在大漠中的胡兵恐怕有十万人之多,对方本就是冲着武定关来的。虽然武定关的精兵大部分被调走,但胡人并不知晓,在他们看来,武定关仍守着八万精兵。
攻打关隘向来比守关难,兵力定要远超守关的兵力,只按十万推测,已经是考虑了乌烈大王子用声东击西的办法攻打,往少估算了。
自然,裴二他们只是要伏击来攻打永丰等三个小关隘的胡兵,未必会碰到乌烈率领的主力,可万一呢?
万一碰上,九百人对上乌烈的数万主力大军,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即便碰不上胡人主力,一切都如裴二预料,他们刚好伏击到来攻打永丰等三个小关隘的胡人,需要面对的兵力恐怕也不会少。
上次胡人派来攻打永丰的兵力,就有近万,这次恐怕只会更多。若是来攻打三个小关隘的胡兵刚好汇合行军,少说得有三万人,就算是伏击他们,也极其危险。
自然,在大漠中,骑兵的优势远胜步兵。一支九百人的精锐骑兵打败三万大军,甚八万大军,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神话。
史书上就记载过这种以少胜多的战例,但那些领兵的将领无不是史书上的名将,个个用兵如神。其次他们的骑兵也都是精锐,战马精良,并且有的是突袭敌军大本营,打对方措手不及,有的是后方有大军压阵,使敌军军心溃散,只顾慌乱逃走。
据说当年裴椹十八岁时,率两百铁骑大败三万胡人,就是趁深夜冲入胡人大营,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裴椹本就是用兵如神的将才,他率领的玄铁兵更是大周最厉害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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