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伸手指了指,说道,“南边有个放杂物的帐篷,将军叫人架了床,在那里休息。”
竟然睡在了杂物间?叶笙有些意外,“将军不是在京中有府邸吗?如何不回去?”
“将军大多时候都在军营,每月只回去四次,且当天就回来了。”
叶笙闻言,觑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便点点头,放他去了。这样的小兵自然不可能知道什么,不像苏霈,跟在云少凰的身边久了,知道一些外人所不知的秘密。
那将士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送来了床褥。
还是个男子,比先前两个腼腆许多,进来也不说一句话,放好东西又偷偷瞟了一眼姜婉睡的地方,但被布帘遮住了,根本看不见什么。他有些失望地回头,倏见叶笙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想来将他方才的模样都看在了眼底。不由得脸一红,急忙跑了出去。
叶笙喂姜婉喝下药后,自己就着菜吃了一个馒头,便铺好被子睡了。
一夜安眠。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时将至卯。
叶笙起来梳洗,看了眼仍旧昏迷的姜婉,转身出了营帐。
她这几年都在莲司暗牢,很久没有见过初升的太阳。刚撩起帘帐,眼前便掠来几丝瑰丽的霞光。远远望去,只见晨光炫目,朝晖遍地,半轮耀日,将一整片天空浸染得如火如荼。
军营里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左右不用顾忌,便只管打着赤膊,穿着小口裤,头发塞在巾帻中,招摇来去。
见到叶笙站在主帐门口,还好奇地拿眼睛打量。
远远听见校场上传来练兵的号角声,井然有序,循环往复。天气这般寒冷,昨日才下过雪,但这些将士却个个脑门冒汗。叶笙乍然想起昨晚苏霈说的话,心中了然,云飞凰练起兵来果然是手段狠厉。
“叶小弟,怎么站在外面?”苏霈走了过来,笑着问,“是饿了吧?再忍一会儿,就快到朝食的时辰了!”
叶笙见他也是满头大汗的样子,但深衣未褪,起码还能入眼,便点头道:“我只是想问问陆军医的营帐在哪儿,熬药这种事怎敢日日劳烦于他?”
苏霈“哦”了一声,说道:“正巧我要去兵器营取弓箭,顺路送你过去。”
叶笙看他一眼,见他眸光闪烁,神色有异,笑了笑,却没有点破。虽然云少凰相信她不是探子刺客,也没有恶意,但终归这里是军营,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能随意乱闯的。而且云少凰相信她,也不代表所有将士都相信她。苏霈这是在盯着她呢。
苏霈挠了挠头,见她不说话,略有些尴尬。
“那就多谢霈兄了!”叶笙颔首,也不难为他。
苏霈这才呼出一口气来,转身朝前走去。叶笙跟上他,低眉顺目,尽量将自己表现得不是那么显眼。
陆军医的营帐在东北角,要路过中间的校场。校场很大,起码有四个篮球场大小,若干将士在里面摔摔打打,另一块空地上则有人在练习骑射。蹄声踏踏,喊声震天,不时惊起溷漫的黄土沙尘,飘扬在空气中。
苏霈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万分自豪地说道:“十万赤罂骑,都是将军亲手调教出来的!”
叶笙收回目光,转头道:“能拥十万兵马,想必云将军在皇上跟前很得宠吧?”
“是啊!将军这些年镇守西疆,保家卫国,立了不少战功,否则如何能领‘卫将军’衔?”苏霈骄傲地说道,仿佛他口里那个人就是自己一般,“我们将军十岁参军,十六岁就当了将军!武功盖世,曾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致使敌方大败。手里一支赤罂骑,便可阻百万雄师。至此‘云少凰’这三个字便举世闻名,家喻户晓了。三国之中何人谈起将军不称赞一声?道一声英雄出少年?”
叶笙笑了笑,在苏霈满眼敬佩中说道:“霈兄,到了。”
苏霈愣了愣,恍然在空气中闻到一丝药香,蓦地回过神来。挠了挠头,有些羞涩地道:“啊,这么快就到了!看了陆军医已经在煎药了,叶小弟不必拘礼,直接进去便是……”
叶笙点了点头,迈出三步,又陡然回眸,略带揶揄地道:“霈兄,麻烦你送我过来了。赶紧去兵器营拿弓箭吧,别因为我耽误了将军练兵!”说罢,她下巴一抬,示意苏霈原路返回。然后潇洒地掀帘入帐。
苏霈身子一顿,抬起的手直接僵住。原来叶小弟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亏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原来不过是做了一回跳梁小丑!
他摸着头,为自己的智商叹了口气,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