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小姐在玛丽早上弹完琴后,都来邀请她在早饭之前,先和她去外面散散步。观察复苏的山林,和日渐清晰透彻起来的天空。那是种并非界限分明的晕染。仿佛颜色彼此之间相互妥协相互包容,随着春天不时就下起来的雨水相互混合。从远处望去灰褐色的缓坡蒙上一层灰绿色的新芽的色泽。春天的脚步在观察的眼光下,就变得萧然无声而行动敏捷。
除了两个小妹妹经常爱睡懒觉,早上不愿起来,宁可和妈妈一起慢慢的下床,另外两位姐姐也经常参与到她们之中来。伊丽莎白原本并不太看中海瑟薇小姐,即便是一起散步也不太说话,她常常挽着姐姐的手飞快的走在前面。可是有一次当她无意听到苏和海瑟薇的小姐的谈话之后,显然就改变了主意。
那个对话是这样的,苏无意中谈起了夏普夫人的画作,而海瑟薇小姐再次提到了她的评价。
“我恐怕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价值非凡的作品。我还从未见过有人把宝石的粉末用来画裙子上的蕾丝。当然这种珍贵的颜料当然也有人使用,只是我见到的实在不多。还有那些刷着优雅色泽的异国红木的画框,尽管和画的题材不太相配,但是这无损于它本身的高贵材质。”海瑟薇小姐依旧用一种异常正经严肃的调子说道,“尽管,把这些珍贵的材质混合使用后少许降低了它们的贵重程度,但我相信那些画作依然是我看过的价值非凡的作品之一。”
“你对夏普夫人也这么说了?”苏可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虽然只是普普通通但是透着一股子精明味道的夏普夫人,居然和贝内特夫人一样是个糊涂蛋。
“出于礼节和照顾别人的情绪。我只对她以及别的人说了上述那番话的第一句。我这还是第一次把话说全了,我想既然你要学习我教给你的东西,那就不得不要正确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海瑟薇小姐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在前边走的伊丽莎白听得忍俊不禁。她想看看清楚说话人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放慢了步调。于是这天散步,四个人是头一次同时进的房门。
后来伊丽莎白在私下里对姐妹们承认,自己没搞清楚就传别人的话,还这样带着自己的解释,实在不太好。因为别人有所保留,或者传话的过程有所疏漏,结果导致还没认识人家就先存了不正确的看法。这大大不利于正常的有礼的人际交往。
苏听到伊丽莎白的自责,则想到了另一番光景。从而得出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结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虽然不是很适合此情此景,但抛开里面的贬义含义充当中性词来运用的话,倒也恰如其分。不过这也很难分清,这件事是另一件事的苗头,还是人下定的决心真的只有三分钟的热度。也许大多数情况下的屡犯,还是因为不自知吧。苏自己当然也在此列。
就在海瑟薇小姐正式开课的当口,夏普夫人似乎也腻味了终日只和丈夫儿子相对。既然家中没有贵客需要招待,她觉得自己也不妨和邻居们相处看看。
虽然一开始那些邻居没有什么地方讨她的喜欢,但她后来又发现即使随便谈点什么事情,有人能充当应声虫的角色,也比一个人自言自语要有趣的多。
后来她又听说了海瑟薇小姐在贝内特府上担任家庭教师一职,想到她所能施加的良好影响,对那家人的品味素养变化的期待也就比往日多了几分。
因为尼日菲尔德庄园拥有相当美丽的园景,于是夏普夫人就大方的对前去拜访的贝内特夫人说,如果她的女儿想要画些壮丽非凡的景致,大可到她家来,从三楼的画室望出去有一片美不胜收的景色。相信玛丽·贝内特一年之内都画不完。玛丽和海瑟薇小姐一起到访的时候,大家作为同好还能畅所欲言的谈论绘画对人心性的陶冶和提升作用,开开心心的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后来转头听说,那位贝内特小姐居然选择主要学习水彩画,夏普夫人大惊失色,差点叫着“这不可能”。她有心想要反悔说过的话,但实在是说不出口。
日子久了,见到玛丽·贝内特出于敬畏从来不敢登门要她践诺,她才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继续和旁人说笑起来。
这一点上,不得不说,海瑟薇小姐和苏没有把贝内特夫人激动的转述当真的做法再高明不过了。她们对夏普夫人的看法几乎处处一致,而且对应的办法也不约而同:敬而远之,少见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