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我不愿意让她再产生烦恼了。
我想,我应该是长大了吧。
收拾好衣物,要上学了。
妈妈叮嘱我和哥哥:“在学校好好读书,不要代厌(惹事),晓得米?”
我们应了,我又有些犹豫,我到底该不该说那件事呢?
可看着妈妈不再年轻的脸庞,眼神也有些不好了,我说:“没什么事,妈妈我下回拿了奖状和奖品给你看!我学习成绩可好了,老师都夸我呢!”
“好~我优妹妹最孝顺了,妈妈到屋里等你回来啊!记到好好听老师的话啊!”
我的鼻子忽然很酸,好想哭。
可我不能哭,妈妈会发现的。
我埋着头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哥哥姐姐早就在寨子口等我,见我来了,就飞快的往山下冲,我赶紧跑着跟了上去。
春季,又开学了。
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淡定的把里面的脏东西清出来丢进垃圾桶。
真脏啊。
我用的书,不是买的,是哥哥们用剩下的旧书。
虽说是旧书,可看上去和新书差不多,甚至就连名字都没写。
我的成绩越来越好了,老师每次看见我都是带着笑的,我似乎忘记了去年山上发生的事,身边的同桌换了一波又一波,就是没有张新和刘玉亭。
我是故意的,故意和老师说他们太吵了,老是影响我学习,于是顺理成章的我再也没和刘玉亭同桌过,张新也不再是我的后桌。
他们也想超过我,可是没办法,天分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
2008年4月15日 天气:晴
妈妈突然来了学校,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消息,我的亲太太,去世了。
我依稀记得,她是没有牙齿的,装了一副假牙,每天乐呵呵的叫人搬了椅子在天坪晒太阳,我们周末回去看见她,叫了人,她就会从柜子顶上拿了糖果给我们吃。
她还会看着我们几个小娃娃和奶奶打麻将,边看边指点江山,恨不得自己上手打。
那个老太太,也像妈妈的外婆那样,去了另一个世界吗?
实话说,我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人,总是要面对死亡的,就像是蚂蚁那样。
妈妈跟老师说了缘由,老师痛快的放我们离开,坐上中巴车,摇晃着,摇晃着,到了家。
又是披麻戴孝,这一套流程早在几年前我就看过,只是这次哭的人,加上了我们这些孩子。
为什么要哭呢?我想,死亡并不是不能面对的事情。
可妈妈说,一定要哭,不然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哭嘛,很简单,想一想难过的事就行了。
我泪如雨下。
妈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大声的嚎了起来。
丧事很快就过去了,太太的棺椁被人抬着上了山,和她的丈夫合葬在一起。
我又回到了学校,只是在学习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那个乐呵呵的老太太。
渐渐地,我的记忆被学习占据。
只是,有些事情,总是让我难过。
嗲嗲回来了,还要带走妈妈。
我在上课,他们让老师把我叫了出来,我知道,教室里的同学都是盯着我的,也包括他。
妈妈搂着我和哥哥哭的不行,嗲嗲在一旁劝说着。
车子要走了,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他们走的很快,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用尽全力想跟上他们,可出了校门,出了路口,他们就上车了。
我跟着车跑,跑了很远很远,老师在后面跟着我跑了很久。
终于,车子拐弯了。
我看不见他们了。
我好累啊。
喉咙像是被沙子划了很多次一样,痒痒的,我开始咳嗽,然后蹲在路边吐了起来。
旁边递过来一些抽纸,我捏在手上,泪珠打湿了纸巾,打湿了地面,打湿了,我的心。
我跟老师请了假,说回去歇一天,老师准了。
躺在砖厂的大通铺上,用被子蒙住头,热气四溢。
脖子上的玉佛是嗲嗲买的,我和哥哥一人一个。
我猛地来了力气,玉佛的绳子被扯断了,就像是我和他们一样,断了。
翻出那个小箱子,打开,里面有花花绿绿的糖纸,有我撕碎的日记,还有那件粉色裙子的部分,现在,又加了一个玉佛。
颤抖着将小箱子合上塞进床底,我头脑发热的睡着了,天昏地暗,不知梦里梦到了什么,醒来的时候身上全是汗。
哥哥们还没回来,应该是去玩游戏了,他们最近迷上了一个叫什么‘dNF’的游戏。
我烧了水,洗了个澡,趴在床上看书,只是书上的内容,一点都没记下来。
烦死了!
合上书,我出了门。
奶奶正在刷鞋。
我走了过去,默默地拿过一只鞋开始刷。
“优妹妹啊,你妈出门,是为了给你们赚学费去了,你莫急,等你长大了、懂事了妈妈就回来了。”奶奶一边刷鞋一边说。
我没回话,只嗯了一声,随即又反应过来,说:“我晓得的。”
“晓得就好,莫恨你爸爸妈妈哦~”
恨吗?
不是恨。
是无奈,
是委屈,
是无人诉说,
是,家没了。
竣竣哥老早就是留守儿童了,他对此没什么反应,唐念和唐诚也是,他们也早就习惯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日子了。
哥哥,沉迷于游戏无法自拔,也没什么反应。
唯独我,平日里除了学习就没什么玩的,所以一时之间脑子乱的不行。
刷完鞋,我坐在已经晒干的砖上,抬头望星星。
据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星星。
那么,我死了之后也会变成星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