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黑板,“你知道吗?一个杀手在犯罪现场做的最后一件事一定是抹除痕迹。所以我要我的朋友做的不是寻找有没有留下什么犯案的线索,我要他找的是凶手抹除痕迹时留下的线索。罗卡德交换原则:行凶者和犯罪现场的每一次接触,都必然会留下痕迹。”他似乎很得意自己的策略,自信地笑了笑。
当然,现在张豪已经不认为这个年轻的侦探是一个花瓶,或者说妄想狂了,他的经验、策略,还有智慧都让张豪惊叹。
“又一次bINGo!”侦探不无得意地说。“那个死肥宅竟然真的找到了蛛丝马迹!他找到了服务器最偏僻角落里的一段代码残留,然后通过各种逆推倒,逆运算什么乱七八糟的专业技巧,证实这段残留代码的确和那些‘意外’丢失的信息有关。之后,他又黑进了世界政府的数据网——别惊讶,他什么都能办到。通过数据网,他模拟了一套高级别命令,然后向潘多拉发送指令,调取了一套被称作‘因果算法’的数据处理程序,他说这套算法能帮助他找出究竟是谁偷偷植入了‘病毒’,删除了那些信息。过多的关于电脑和数据方面的专业信息我不用多说。最终,他得到了这个……”说着,侦探在黑板空白处飞速写下早已熟记于心的一串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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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豪完全不懂这串代码意味着什么,不过他知道侦探会向他解释。他庆幸对方没有一开始就直接把这东西拿出来,突兀地放到他眼前,让他在混乱和不安中得知真相;而是在巨细靡遗的分析和推理中平复他的心境,让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在面对什么,即将发生什么,然后再将他引向真理之门,不,是真相之门。
侦探说,“这是由世界上的某个组织生产出的作战机器的通用识别代码。也就是说只要知道了这串代码,便能找到它的原产地,进而知道是由哪个公司,什么时候被生产出来的。这就相当于你找到了一枚扣子,想想,这枚扣子肯定是衣服上掉的,衣服肯定是哪里做的,做衣服就要有工厂,有工人……不多废话,小主,杀你父母的人是一台机器!没错,它行凶后通过某个地方黑进了城市监控系统的多个终端,植入了一段‘病毒’,删除了可能会拍到它样子的视频信息,它认为自己已处理妥当,便逃之夭夭。但是,却被一个睿智的侦探发现了蛛丝马迹,他通过这条线索逆流而上,披荆斩棘……最终,他找到了那座工厂。因为只要仔细搜索后,这条信息便很好辨认,拥有‘x……b’代码的机器全都出自一个地方……”
他突然停住了,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得到的结果,反而是有些郑重地问,“不知小主有没有听过一座寺庙里的名联: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男孩傻愣住,他还真不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小学都没毕业。
“没事,你听不懂没事,因为我会向你解释。它的意思差不多是这样——当人们一旦了解到世界上没有什么固定的法则,便会体会到其实没有法则就是最好的法则;天下间无数烦恼事,其中大多数难以了结,那么,也许不去了结它们才是最好的了结方法。小主,我知道你这几年跟着那个……那个大姐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彻底的颠覆,不是吗?就好像突然将温室中的花朵搬到了残酷的自然下。那个世界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没有正常的法则,而你游走其中,想必也或多或少意识到,没有法则才是真正的法则。不过我要说的重点是后一句,小子,你应该知道大多数事是无法了清的,如果你要了自己的事,就必然要走回之前的路。你我都知道那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对吗?”
他一说完,张豪就懂了,他理解了侦探的话。其实十分简单,他就是想告诉自己,复仇这条路充满鲜血和荆棘,充满罪恶和不公,他一个孩子,真的能走下去吗?
如果他走不下去,如果他不能走到最后,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就在这放弃呢?与其半途而废,不如从不开始。
不过,不行。侦探的话的确能让他参悟道理,能让他解脱。但,不行。他突然听到维莱卡在耳边问自己:你选择的是一条孤独的修罗之路,小子,能承受得住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