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东厂和德妃不约而同打算封锁了消息,陆才人自缢身亡的消息也没能瞒到第二天晚上。
有白行远替皇后在试院盯着,左不过也就是举子们在小格子间里写写画画,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淑妃自从从凤仪宫里病歪歪的出去之后,便抱病拼死拉着德妃一块儿审衍庆宫的宫人,气势足得连德妃都自叹不如。
皇后难得在凤仪宫里闲着没事做,刚想翻出早些年的字帖来写两笔,青扇还没来得及把笔墨摆好,就见皇上一力排开站在门口的宫人,冲到皇后桌前,一伸手,就把桌上的东西尽数扫了下去。
“你这个毒妇!”
彼时青扇正站在桌边替皇后挑字帖,青萝忙着石螭凤纹淌池砚里倒水,皇后恰巧在书架边挑书,陡然听得皇上声音,回过头时神色还颇为诧异。
“皇上,你说什么?”
皇后哪怕就只是捧着本书站在那里,气场也比暴躁跳脚的皇上强上太多。
所以皇上也只能继续站在书桌前,遥遥指着皇后鼻子开骂。
“你居然指使昭儿来谋害朕的皇子!事情败露竟然还要逼昭儿自尽灭口,朕的身边,怎么能有你这种毒妇!”
虽然是骂,倒也骂得条理分明。
皇后缓缓合上书,第一反应居然是皇上现在也能不乱骂人了,算是进步?
“皇上说臣妾指使陆才人谋害皇嗣,事情败露又逼陆才人自尽?”
青扇青萝早在皇上冲进来摔东西时就已经后退几步,跪去了地上,整个寝殿里,站着的只有气得脖子都红了的皇上,和依然淡定的皇后。
皇上把一直攥在手里的花笺啪的一声,拍在了已经空空荡荡一马平川的书桌上。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皇后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那早就被自己德妃淑妃外带东厂和天卫都看烂了的所谓证据,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行礼,依然站在书架边直视皇上。
“皇上觉得,这就是证据?”
皇上干脆拿手掌啪啪拍了两下桌子上的花笺,冲皇后怒目而视。
“昭儿人都已经死了!她有诬赖你的必要么?昨天昭儿来你宫中,人尽皆知,回去之后就这样了,难道不是你逼的?”
皇后:“……”
她怎么就脑子抽了,当年看上这么一个货色。
要来诬陷自己,不说贵妃,好歹也得是个二品的夫人,哪怕是昭仪过来,她还嫌自己这个皇后掉价呢。
“那么敢问皇上,臣妾有何理由要逼死陆才人?”
皇后把手里的书放去一边,又理了理有些皱了的袖口,抢在皇上说出那些随随便便一挑错漏一大把的理由之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皇上可是想说,臣妾嫉妒杏充媛有孕,所以指使陆才人去谋害皇嗣?”
皇上气势看着看着就弱了下去,外强中干的点了点头。
“陆才人所居衍庆宫,与杏充媛安胎的上阳宫,隔了多远,想必皇上清楚。”
上阳宫在东边,衍庆宫居西角,活活要穿过整个后宫,这几天皇上两头跑,这点子距离还是算得清的。
于是皇上又点了点头,死鸭子嘴硬的堵了皇后一句。
“那又如何?”
皇后看着皇上,慢慢的笑了。
“皇上忧心皇嗣,实为江山大统考虑,皇上有如此心,臣妾觉得,很高兴。”
顿了顿,皇后依照惯例先给皇上赏了颗枣,然后才开始上乱棍。
“臣妾贵为中宫,后宫无论谁有子嗣,臣妾都是嫡母,臣妾和皇上一样,都盼着杏充媛肚子里的皇嗣出生,于前朝,于后宫,于江山,都有益处,臣妾为何要去谋害一个对臣妾有利的孩子?”
皇上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玄幻起来。
皇后再接再厉。
“退一万步说,就算臣妾要对皇嗣不利,为何不选就在上阳宫的薛昭仪,却偏偏挑中九嫔末流,还住在和上阳宫天远地远毫无权势可言的陆才人?”
皇后算是发现了,和皇上说话,不能把话说得太深,最好是能用最简洁的话,把最浅显的道理摆在前头讲,否则越到后来,皇上大概会越理不清。
“就算臣妾挑中了陆才人,敢问皇上,杏充媛腹中皇嗣可有大碍?”
皇上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太医说只是受了惊吓,没有伤及皇嗣。”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启了一击必杀模式。
“既然皇嗣无恙,本宫谋害皇嗣之说已是谣传,本宫为何要为了一个谣传,杀陆才人灭口?”
青扇偷偷抬了抬脑袋,和青萝交换了个眼神。
表达的都是同一个内容。
为皇上点蜡。
皇后想了想,最后还是压下了想继续乘胜追击,和皇上哭诉自己辛苦操持后宫居然被人一朝陷害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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