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浅浅没料到慕潋滟竟会如此直接的回击自己,不免面上过不去,斥了一声,“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倘若轻易变动,岂不是贻笑大方,闹了笑话,潋滟……”
梅浅浅顿了一顿,开口的时候改口叫道,“慕妃,你这些话好听是好听,却也太过天真。”
慕潋滟笑了一笑,立即亲自倒了一杯茶,捧上前来,声音娇柔,几近讨好,道,“皇后娘娘,臣妾是为了您设身处地呀,您如果觉得不合适,臣妾认错便是,您可千万别动气……”
绵柔的声音继续在殿中响着,美人含笑的眉目却渐渐在梅浅浅的眼中模糊了,她看着慕潋滟,却像是看到了另外一名女子。在她年轻时的光阴中,在属于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岁月里,她的夫君、大雍太子夏昊却远在千里之外,触而不及,爱而不得,思而不得,独留她弱女幼子相守在空荡荡的东宫里。这一段原本该是寂寞苍凉的记忆,原本该是她身后最为坚固的靠山、一生中最为亲近的梅氏一族更一度打算放弃她,将注意力转而寄于族中其他年轻女子身上。唯有那名女子时常跑到自己的宫中,拉着自己离开东宫,到处游玩,两人甚至还曾乔装从她的府邸溜出去,以平民模样漫步在街头,肆意享受建康城中自由的空气。那些日子里,印象深刻的往事中没有她的夫君、没有她的族人,陪伴自己的也不是她的夫君、她的族人,只有那名女子在她回忆中欢然而笑,替自己消磨掉无数个寂寞宫廷夜、哀愁苦痛日。面前的美人明明和记忆中那名女子面容气质完全迥异,偏偏和自己说起话的时候,神态语气却仿佛像同一个人说出来似的,令她欢也不是,恨也不是,恼也不是,愁也不是。
梅浅浅在旧日的记忆中哀了一伤,回过神后的眉目中便含了半缕愁。而慕潋滟大概是看出梅浅浅之前走神,一直抿唇静默着,此时才接着说道,“此事关系到梅氏一族,臣妾又岂会置身不理。”
梅浅浅闻言,一时也并未开口再说什么,反倒垂头喝了一口慕潋滟倒来的茶后,见慕潋滟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她便对朝秀吩咐一声,瞬间后,宫门打开,内殿外殿的宫人、以及慕潋滟身边的情儿都退了出去。一开一合的殿门将殿外的天色泄露,天边夕阳已没,玫瑰色的晚霞也早被墨蓝的夜色渐渐吞食,没有一丝一缕得以幸存。
明灯照美人,美人侧身附在梅浅浅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梅浅浅脸色忽然一变,手上握着的瓷杯微微一晃,有热茶水泼在了她的手上,她强自忍着,假装无事的将茶杯放下了,慕潋滟看了梅浅浅的手一眼,又将视线转回梅浅浅的脸上,并没有像之前那般亲昵的去察看,或许是因为梅浅浅隐藏得太好,连慕潋滟都未曾发觉。
梅浅浅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侧身看了慕潋滟一眼,怪道,“潋滟,你真会说笑。建鑫是个沉稳可靠的人,他奉圣上之命去溶水赈灾,是为抚平民心,何况他今时为梅氏一族的族长,身负国之重任,族中重任,又怎可能故意惹事,导致灾民叛乱?”
慕潋滟此时脸色反倒严肃,疑惑着皱了皱秀眉,问道,“看来皇后娘娘和旁人都只知道溶水发生灾民叛乱一事,至于为何叛乱、何处叛乱、叛乱之状等等之事,娘娘一无所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没等梅浅浅接话,又继续道,“假不知道没关系,我们心知肚明便好。倘若是真不知道,那可就不妙了。;”
“如何不妙?难道哀家对政事皆了如指掌,便才是应该的事情吗?”
“娘娘别急着反驳臣妾,您先想想,您身为皇后,乃一国之母,又是自己母族出了事,梅氏为何却不事先将事情报与娘娘呢。是不敢、还是不想让娘娘担心,还是觉得这是娘娘也无力回天的事情?”
“你接着说。”
慕潋滟轻眨羽睫,缓缓道来,“据说,信使是午后手执令牌,急马入的宫。当时面见圣上时,圣上刚传召三皇子前来,正与其面谈。而我们的大皇子未曾奉诏,又早于三皇子到了憩园,却在外立而不入,直至信使见过圣上后,他才求见圣上。莫非大皇子正是为了溶水一事而去,想抢先在圣上心中想法形成之前,为梅建鑫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