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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府忘了自己现在是身在巡抚衙门大堂上,错以为是东昌府衙。他兴奋过了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脱口而出,说完前边的以后,他又嘱咐众人说:“这位福大人有个毛病,诸位可都得小心了。巡抚大人满洲正黄旗出身,血统尊贵,他最看不惯咱们汉人,诸位以后可得注意了,小心行得万年船呀!”
他说得热闹,别人都不吭声了他也没在意,还继续嘚啵嘚啵地说,直到他抬头发现刚才听他说话的几个知府都耷拉着脑袋,低垂着两手肃然而立。刘知府吓了一跳,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通过前面两个人之间的缝隙,他这才看见在他们前头,站立着一个面目威严的老头。老头的脑袋上顶着珊瑚顶戴,崭新的官府上绣着锦鸡,刘知府一瞅这扮相就知道了:新任巡抚大人到了。
福汉鄙夷地瞅了他们一眼,几个知府都吓坏了,尤其是刘知府。他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抽自己两个嘴巴。他平时本来谨言慎行的,难道那会魔怔了?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他更恼怒的是最后那句话不该说,要让福汉听见了就麻烦了。
福汉挨个看了他们几个一眼,然后自己走到中间的椅上坐下,仆人们给他端上茶来,他端着茶碗,小心翼翼地品了两口之后,才清清嗓子,咳嗽一声,吩咐他们几个坐下。
简单的客套之后,福汉让他们自我介绍了一番,等刘知府结结巴巴地介绍完,福汉有意无意地多问了一句:“哦,你就是东昌府知府!”刘知府不知何意,心里犯嘀咕,只得含混地应承着。
福汉又皱着眉头听他们说了说自己所辖一亩三分地的农耕桑麻、赈灾济贫、民风教化之类的事情。
这时候,送信的进来了。他把贾知县送来的信呈给福汉。福汉一看信是临城来的,赶紧打开信看。
他一边看着信,脸上流露出惊慌之色。他看完信以后,把信装回信封,然后顿了顿说:“诸位所辖府县有没有闹割辫子党?”
除了刘知府,众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福汉扫了他们一眼说:“事关重大,劳烦各位好好想想下面的知县是不是给诸位上报过割辫子党的事情。”
刘知县几次想站起来给福汉说说临城的事情,他这会才琢磨过味来,想必巡抚大人去过临城,离开京城到济南,如果京杭运河的话,正好要经过临城,没准福汉在临城见过了贾知县,贾知县把闹割辫子党的事情给说给他听了。他觉着有些不妙,过了临城便是东昌府,为什么巡抚大人没有在东昌府停留?
刘知县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济南知府站起身来说:“启禀巡抚大人,前阵子属下的章丘县衙抓了个姓尹的乞丐,这乞丐是被乡民们捆绑送到县衙的,说他拐卖幼童,还割过一个幼童的辫子。章丘知县调查后发现并没无此事,边把姓尹的乞丐给放了。不知道姓尹的乞丐是不是大人说的割辫子党?”
福汉听完后说:“你们这些人当官一贯是闲散惯了,很多事情不问轻重,懒得去认真查证,这个姓尹的乞丐怎么能说放就放?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大清官员都跟诸位这样不闻不问,江山迟早会有危险。以后你别的事情暂时放放,本抚命令你马上亲自去章丘调查清楚,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姓尹的乞丐擒获归案,本抚要亲自审问。”
济南知府连连点头,说回去后马上去章丘县调查此事。
福汉看了看剩下的几位知府说:“诸位大人回去以后,一定要亲力亲为,好好调查清楚是不是有割辫子党。有了消息即刻上报到巡抚衙门来。如果有人胆敢隐瞒藏匿,我一定写折子奏明皇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福汉起身,端茶送客,打发知府们回去严格查拿割辫子党。刘知府心情忐忑地随着几个知府出了巡抚衙门的门,快走下台阶的时候,他琢磨过味来,想回去找福汉说说临城的事情,但是,等他重新回到县衙门口,福汉已经进了内堂,没有踪影。
他只好悻悻地离开巡抚衙门,叫来轿夫,坐上轿子,决定先会东昌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