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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方笙和顾明璋一起过来为她入住新宅子暖炉,三个人一起吃火锅,顾明璋没有人前的清冽,眉眼透着轻松,方笙怕他热,把他的衬衣上面两粒钮扣解掉了,火锅的腾腾热气中,顾明璋英俊的脸庞透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慵懒意味,半敞的胸膛该死的性感。
那天忍得真辛苦才能不让自己的目光紧粘在顾明璋身上,张悦轻轻叹了口气。
方笙对自己真放心,从来就不担心自己窥觑她的二表哥。
她也绝没想到,客厅一角那株一人高的巴西木枝叶连绵里掩藏着一个声控感应摄像机,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在摄像机的视角里,每次她和顾明璋送自己回家,摄像机都会忠实地摄录下一切。
而自己,就在他们走后,痴痴地一遍又一遍来回看顾明璋。
夜风起,吹进室内,巴西木枝叶微微晃动,沙沙细响,张悦想起初遇顾明璋那天的情景。
当他微笑着走近自己,问道“同学你好,你一个人吗?我表妹跟你同桌怎么样?”时,她周身血脉都舒展开来,快活得恨不能连手足都能说话,都能大声喊出“好”字。
十几年过去,恍惚却如刚发生昨天一般,那时懵懂纯洁得像张白纸,只要能看顾明璋一眼,就能快活许久,还不知那就是爱情,后来,懂得了,却又得知,方笙和顾明璋没有血缘关系,两人面上是表兄妹,暗里已是两情相悦,顾明璋乌黑如矅石的眼眸只看得见方笙一个人。
回忆如孱孱小溪流水,很美,现实已是灯红酒绿下的浮光暗影,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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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笙自接到法院的传票后就整个人懵了。
那是一点悬念没有的庭审。
沈棠甚至连dna鉴定书都不用出示。
方笙抱着忆璋刚走进法庭,忆璋就大喊着“爸爸”拼命朝顾明璋扑过去。
开庭后,方笙对沈棠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抓住衣襟,惨白着脸看着紧抱着忆璋的顾明璋。
“被告有什么要申诉的?”法官在庭议结束时忍不住问失魂落魄的方笙。
“没有。”方笙摇头,声音像蚊子哼哼,几不可闻。
明明她只要说一声忆璋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要争得忆璋的抚养权就得用上阴招,往后会背上法律责任,她的胜算很大的,顾明璋抿紧嘴唇,生生克制着,逼着自己不朝方笙走过去,逼着自己将汹涌的想把方笙搂进怀里安抚疼爱的念头抛掉。
法官当庭宣判,忆璋的抚养权归顾明璋。
“我服从判决。”方笙低声道,她不会也不能和顾明璋刺刀相向。
冬天里惯有的阴天,没有雨,天空灰扑扑,阴霾沉郁,如接近凋零的惆怅花颜,饱-满发胀的辛酸,比狂风暴雨还让人生疼的绝望。
顾明璋没有自己开车,司机把车开到台阶前,俯身要进汽车时,他回头看了方笙一眼。
忆璋一直把头埋在他怀里的,感应到他的动作了,抬头看方笙,小声问:“爸爸,妈妈能不能跟我们一起住?”
当然能,他从来都离不开她。
可是……她要和曲波结婚了,不可能跟他和忆璋一起住。
顾明璋黯然摇头,弯腰坐进汽车里。
后视镜里方笙孓然一身,呆呆痴痴望汽车行进的方向一动不动。
顾明璋忽然就想起以前每次送方笙回学校时的情景,方笙每次都要站在校门口看着他的汽车远离,直到看不到了才走进学校,而他,总会在路口又调头回去,远远地看着方笙的身影消失在校园深处才离开。
刘亮有一次恰好路过看到了,摇头晃脑叹气说:“都不知道你们俩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没腻,人家说七年之痒,你们不止不痒还越来越爱,要是有一天你死了或是方笙死了,另一个人的命也到头了。”
不止是他,认识的人也都以为,他和方笙永远不会分离,彼此永远不会变心。
方笙僵硬地迈着步子,心中一片空茫,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小的时候拼命学习盼着考上大学有工作不用在农村吃苦,到顾家后,目标就是和顾明璋一起打拼,离开顾明璋后,浑浑噩噩里就是养大忆璋,如今,忆璋也没有了,她一无所有。
她有亲人,爸妈弟弟,他们也很关心她,可是,少小离家,除了血缘的羁绊,她和家人是陌生的,客气而疏离。
一阵冷风吹来,寒气从风衣领口钻进胸膛,方笙使劲拢了拢领,拢得很严实,可寒冷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减弱。
“阿笙。”嚓一声急刹车,张悦开着车在她身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