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礼了礼,大摇大摆朝皇宫走去。
景虽远目赏着夕霞,忽的一愣,然后像是皤然醒悟一般掉头钻进出来时的巷子里,仔细检查门的拉环,果然是已经生锈,上面只有轻微被擦过的痕迹。
抬手,右掌心印着斑斑锈迹。
也就是说在他之前,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拉过这只拉环。
进一步讲——卫茗不曾通过这里。
一念及此,他松了口气,决定继续回宫找寻。
而另一头,卫茗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总算在临近天黑时饿醒,奈何一身骨头七零八落动弹不得,只得仰着脖子数夜壶,和着肚子咕咕叫的调子,数到了第二百二十二个时,终于等来了吃的。
准确来说,是一个送食物的人。
“人没缓过气来,肚子倒是叫唤得挺精神嘛。”叶之夜提着没吃完的饭菜走进来,啧啧道:“可真是还未见人,先闻其声。”
“……”卫茗怨念地望着他。
叶之夜晃了晃手中的食篮,诱惑:“小卫茗,来求我一声,求我就给你。”
卫茗鄙视地看着他,“夜大夫,咱能别说得这么邪恶可以不?”
叶之夜眨了眨眼,“人家很纯洁地诱惑你,是小卫茗你自己想得太邪恶了。”
“……”肚子不争气地又叫唤了声。
“来吧,求我一句。”叶之夜提着食篮走近,“比如什么‘风流倜傥才智无双的叶公子奴婢想啥啥啥’之类的。”
“喂喂,‘啥啥啥’说清楚!”听着好容易让人想歪!“还有,哪有人这么厚颜无耻地称赞自己的?”
“小卫茗,看来你恢复得不错。”他腾出一只手,颇是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很精神。”
卫茗一怔。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五年前,这个人在将自己的双手救回来后,也曾这般温柔地摸着她的头,眯眼笑着说:“恢复精神就好。”
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开始追寻着此人,不由自主为之颤动。
然而,时隔五年,再次经历这个场景,却只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和内心的感激。
再无其他。
“为什么……要救我?”卫茗垂眼,问出了这个早该问出的问题。
她与他非亲非故,交情并不算深,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他,他完全不必救她,放任她重伤倒在路边,被别的人捡到,从而达到叶贵妃一石二鸟的计谋。
“小卫茗,是真傻还是装傻呢?”他看着她,仿佛喃喃自语一般悠悠道,“还能是为什么呢?”
“……”卫茗别过眼,不敢与他对视。
“很明显是看不惯我家阿姐的作为啊,”叶之夜摊手,“干嘛叶家做什么我都要配合?我有我的乐子,放任你被别的人捡走,顺水推舟,届时定能看见太子殿下焦急的神情。可那又怎样呢?你要是死了,以后也就再没人能够胜任这个角色了。看戏便是要看个圆满,牺牲戏子多无趣?你不觉得欲罢不能才最撩人么?”
“完全不知你在说什么。”卫茗挪眼盯着他,却在心头缓缓舒了口气——她欠的人情太多,仅景虽一人,便足够她忙活一辈子了。
……一辈子?
卫茗心头一跳,赶紧扑倒这个不切实际的臆想,一抬眼,饭菜已在眼前。
“夜大夫不是要奴婢求几声么?”卫茗好死不死旧事重提。
只见叶之夜面不改色盛了一碗清粥,□□地喝了几口,然后得意洋洋斜了她一眼,“小卫茗,我改变主意了,求我不好玩,你表个白听听?”
“表白是什么?能当饭吃?”卫茗学景虽当日眨了眨眼,装傻扮天真。
叶之夜又使劲喝了一口,砸了砸嘴,“清粥扮小菜,人间真绝色。”
卫茗咽了咽口水,弃城投降:“夜大夫,你风流倜傥……”
“求饶已经不起效了,”叶之夜耀武扬威睨她,“非表白不接受。”
“‘奴婢自叶公子救了奴婢那天起,便一直仰慕风流倜傥的叶公子,心神向往……”卫茗像念经一般毫无感情地将之前这些年,一直想说却又来不及说的话一股脑吐了了出来,没有丝毫地紧张和羞涩,大气不喘继续道:“……不知叶公子可不可以高抬贵手,要看戏也得先赏奴婢口饭吃’这个版本如何?”
“很好。”叶之夜面上满意地点点头,递上清粥,一口一口喂她,眼底却在不经意流转间,流露出一丝失望,无意识地低喃:“如果是真心话便好了。”
“嗯?”卫茗咽下一口,显然没听清。
“我说,快点吃,吃完好睡觉。”叶之夜恢复了嬉皮笑脸。
“睡了一天,腰酸背痛,怕是睡不着了罢。”
却见叶之夜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快点吃,吃完我好睡觉。真是的,不就少个‘我’字就自作多情了不是?”
“……”卫茗脑子一片空白,半晌才皮笑肉不笑试探:“夜大夫的意思是……”
“宫门已经关了,阿姐留我宿一晚上。否则你以为我怎可能提着食篮,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间含光殿的客房里?”安帝知晓他与叶贵妃的姐弟关系和他在叶家的身份,并未多加管束。他正是知晓这点,才掐着天黑关宫门前进宫。只可怜,某人现在恐怕还在街上瞎晃悠吧?
“阿姐也真是笨啊,人藏在自己宫里,非要大张旗鼓跑人家宫里去搜,证据又不足……看着真是让人着急。”
“……”卫茗白了他一眼,“不是你从中作梗的话……”
“……的话?”叶之夜收拾了空碗,回过头看着她,一脸玩味。
“我申请睡床!”卫茗斩钉截铁声明。
“谁轰你了?”叶之夜一步步缓缓走向她,随手松了腰带的系扣。“你这副小身板,我瞧着……”
卫茗屏住呼吸,期待他说出“瞧不上”之类的话,能自动提出去睡椅子。
却听叶之夜顿了顿,继续道:“……瞧着,应该只占半个床位。”
“……”卫茗心头咯噔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