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一杯地接受着大家的敬酒,直到脸色微红,连连摆手说是醉了。
直到上轿,独孤染澈方才正了脸,认真地瞧着我。
“方才皇上的一番话,你都听清楚了?”
“王爷说哪一句?”我装了糊涂。
“听明白其中的深意了吗?”独孤染澈表情严肃,分明已经洞悉一切。
“听明白了。”我唯有颔首。
“嗯,那是喜是惊?”独孤染澈捏住我的下巴,收至眼前。
“我……”话未说完,就感觉胸前一暖,一只手覆在左胸前,伴着他喃喃的话语。
“本王已经不能全信你的话了……”
*
这一日,策马上路,我不愿坐在那幽闭的马车里,外头的空气让我舒畅。
独孤染澈也不拦我,只是命人取来了男装,亦命我纱巾覆面。
毕竟是王爷的侧妃,如此上马的确有点失态,我还在奇怪独孤染澈为何如此大方之时,却在午间打尖之时,得到了答案。
我独倚在马边啃干粮,远见有人给马车上送去精致的食物。
心中不觉一惊。
走上前去,掀开帘子,却发现车上的人,穿着我平日里的服侍,就连蒙面的纱巾都一模一样。
我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便凭身形看出了蛛丝马迹,此人竟然是顾婷儿!
“妹妹……我……”顾婷儿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既兴奋,又内疚,话便说不完整了。
我抬起手,堵在她面前:“不必说了,我都懂。姐姐安心在此便是。”
放下帘子,回到马上,昔人立于身侧。
“姑娘,这是王爷的意思……”
连同称呼都变了,独孤染澈的缜密心思真是令人细思恐极,
难怪独孤染澈对我从简的要求百依百顺,原来所谓的出使王妃,根本就不是我……
“哈哈哈哈哈……”仰面向天大笑。
独孤染澈的心思,还真是巧妙,这样一来,既满足了我渴望自由的心,万一夏禹想对我们不利,便用顾婷儿做了替罪羊,而且……若孤云庭有所行动,他派来的人,也劫不住我……
一箭三雕!
只不过苦了顾婷儿,明明做了我的替身,却还沉浸在独孤染澈宠她的蜜罐里……
“何事如此开怀?”独孤染澈不知何时立于身后。昔人已悄无声息地退下。
“倾夜开怀的是王爷竟如此厚待倾夜。”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修长的手指戏谑地划过我的鼻梁,一次沁凉,“鼻尖都冒汗了。”
“王爷不觉得,与一随从如此亲昵,很容易露出破绽么?”我的一句话,令独孤染澈脸上的笑意散去。
收了收,负于身后,仰首道:“倾夜想地周到,这几日,委屈你了。你的身份不能露,假扮成本王的侍卫,名字自然也不能用。”
“倾夜懂的,烦请王爷再赐一名。”我抱拳道。
“唔……你与鹣然一起保护本王,就唤你倾然罢……”独孤染澈思躇良久,“本王亦为难,怕取名配不上你一身本事啊……”
“王爷多虑了,倾夜身子轻贱。”我心中微微一动。
“若你轻贱,恐怕这世上就再难有人尊贵了……”喃喃一句,落入我耳,我也只能当做是笑话听听。
“鹣然。”独孤染澈忽而正声:“往后你与倾然便是本王的贴身侍卫,不可相离。吩咐下去,所有娘娘、侍婢全都以纱遮面,露相貌者,死!泄露侧妃娘娘身份者,割舌断手!”
好狠的手段,只为了保护我,这颗他身边,最有用的棋子……
难为顾婷儿还整日面带笑容,美滋滋地接受着侍婢的侍候,我策马扬鞭之时,她却只能做那笼中之鸟,代替我去接受那未知的命运。
我与鹣然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护着的,则是独孤染澈。
他一日无话,待到客栈,方才启唇:“今夜本王与王妃一同歇息,除鹣然与倾然,其他人不得打扰。”
客栈安排地很周到,毕竟是使臣,孤云庭想必是一路布排。
晚间,独孤染澈吩咐下去,他与顾婷儿憩于内室,我与鹣然则是在外室守着,轮班守卫。
我不信独孤染澈只将防卫做到这种地步,他藏在暗处的高手,一定四面保护着我们。
我与鹣然不过是个幌子。
只不过我不知,独孤染澈对我的保护远不止这些。
当他当着顾婷儿与鹣然的面将我打横抱起,走进内室的时候,我回头,分明见着顾婷儿眼中的晶莹。
虽是带着笑,福身送我们,可心里的苦涩,早已满溢。
“王爷这是何必呢?既然要做戏,就索性把戏做实。”我轻声在独孤染澈耳边道。
“本王这是在保护你。”直到将我放在床上,他在缓缓道,“除了本王自己,本王谁也不信。”
他果真是够狠的,别人对他忠心到至死不渝,他却终究谁也不信。诚然,心硬如他,方能成大事。可这个人,必定也是累的吧。
“其实倾夜的功力,是可以自保的,王爷无需这般谨慎。”我低声道。
“现在不是检验你实力的时候,你乖乖呆在本王身边便好,无需多想。”千里迢迢带我来夏禹,却又将我拴在裤腰带上,什么事都不让我做。
我心里没了底,跟着妖孽久了,习惯了他的伎俩。他越是不说,事情越危险,成功的机会便越小。
难不成……
不敢往下想,捏了妖孽环住我的手。
要立于不败之地,他能做的便是不相信任何人;我能做为,唯有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事已至此,我无退路。
这夜,我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许多画面在脑海中绕,许多名字在眼前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