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刻入骨髓了,便很难祛除,所以她很担心,她怕他自责到无法原谅自己。
“昕儿,”对方终于抬眸看向她,“可是…”
悦昕耐心地等着他继续,有时候人需要一个发泄,所以她并不打算打断他,对方努力了很久,方才出口,“若非我一场病,他早就回桃源镇去了,又怎会如此。”
“楚宣,”她握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些力量,“事情没有如果,因为所有的假设,都可能被另样的事情推着走,它既然没有发生,那么你去假设便没有意义,而且其实最大的错误在我,我对他接触二皇子一事,过于草率,你当初在观音庙问的时候,我便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没有起伏,但是对方的手却下意识地反握上她,一脸担忧,“昕儿,你别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
“嗯,”悦昕朝他晕开安抚的一笑,“我答应你,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再难过也于事无补。”
悦昕伸手抚上他的脸,“我们现在要打起精神,将大格的后事办好,将他的家人安置好,以后他的家人,我们也要用心地看护,我们的责任会更重,所以你不能倒下,你明白吗?”
楚宣涣散的眼神慢慢地聚拢,最后聚焦在她身上,定定地看了她半响,最后终于缓缓点头,“嗯,我明白了。”
她知道,这个心结可能会陪伴他很久,毕竟若非他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大格或许早早便回了桃源镇,这样,便不会有后面的悲剧。
但是事已成定局,便不能再更改,而被剩下的人,除了坚强地继续前行,别无他法。
后来楚宣便从悦昕手里全全接手了大格的事,而她也索性放手,让他有个寄托,她自己,便在王府里修生养息,为几日后的桃源之行做准备。
是夜,悦昕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她的脑里,反复回放着这一段时间的各个片段,心里的难过便无法抑制。
大概一个时辰后,她重叹了口气,起身披上外袍到院子里透透气。
他们白日里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由轩辕意和他们一道去桃源镇,轩辕恒则留在京城处理一些事务,悦昕这几日一直很在意霸天在他们临走时说的大戏,毕竟以他的心性,若要做一件事,必会做得滴水不漏,而且听他的语气,那将会是件让他们措手不及的大难,但是她反复思考,却理不出头绪,他们究竟在何处出了可能的纰漏。
所以她已经支会了八方阁和王爷的属下,密切注意京城和太子的异动,若有变数,尽早地告知轩辕澈。
她趴在石桌上,闭目养神,冰凉的空气带走她胸腔里翻滚的燥意,她感觉舒服了许多,便准备试试看能不能睡着,却忽然被身后一道脚步声惊醒,她忙回头,却见轩辕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不远处,她起身,“王爷。”
对方的目光凝着她,半响,他的手才缓缓地伸出,欲摸摸她,“昕儿。”
她往后一缩,避过了他,“王爷,何事?”
轩辕澈向来好看的凤眸里,此时却彰显着怒意,“昕儿,你还在置气?”
他略带艰难地收回了手,眼睛却不曾放过她。
“王爷想多了,”刚刚过完年的京城夜晚特别冷,悦昕将身上的披风拢紧了一些,“昕儿不敢。”
轩辕澈唇一抿,脸色便沉了下来,“还说没有,你…你以前…”
他反复斟酌了几次却仍旧无法成言,脸色反而愈发难看,他满眼阴霾地看着她,仿佛想将她吞噬殆尽一般。
悦昕表情仍然淡淡的,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一般,她的眼微垂,转向一旁。
今晚的夜空很澄净,所以月华落在地上,反射出的光芒,莹亮到让轩辕澈正好能看清她的表情,他向前一步,抓过她的手,悦昕就着他的力道,抬头去看他,月光很冷,却冷不过她此时看着他的眼神。
轩辕澈心里一凛,悦昕便脱了他的桎梏。
她垂眸,她知道他在挣扎什么,她也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他是堂堂王爷,他有他的骄傲,而这份骄傲,让他连最起码的道歉也做不到,而他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暗示,她还和以往一样。
其实这也怪不了他,这便是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
只是,她却做不到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