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罗马边界几百里之外的布里提亚,有一个叫做平堡的地方。
在先后两次击败罗马军团之后,阿佳妮就一直驻军在这里,预备着来自罗马的随时可能的再一次进攻。
图密善轻视了弗里斯兰人的作战能力和阿佳妮的排兵布阵,更想不到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她竟然能够召集到数万听命于她的黑森林雇佣军与罗马军团对抗。就是这两个“想不到”,让他一败再败,甚至,在上一场他亲自指挥的战役中,差一点就丧命于乱箭之下。遭了这样的奇耻大辱,阿佳妮知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一直严密注意着来自罗马的后续动作。
就在数日之前,终于传来了新的消息。
不出她所料,罗马军团再次集结于莱茵河入海口一带。但让她感到略微意外的是,这一次,罗马军团的指挥官变成了汉尼拔。
乍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有一种很难用言语来描述的感觉。
毋庸置疑,这个罗马人对她而言,是特殊的——她和他之间,一直萦绕着一种看不到,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的微妙牵绊,这种微妙甚至始于他们第一次的见面。两个同样高傲、同样隐忍的人,若即若离,忽远忽近。敌对着,又相互吸引着。直到最后,因为一连串的机缘,她和他终于冲破了一切隔阂,做下这世间男女之间最为亲密的亲密之事——但一切也戛然停于此。
她是在他愤怒绝望的目光注视之下离开的。虽然当时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这一点。
时间流逝,忽忽就这样过去了三年。她早不是从前的她。压得她几乎一直无法透气的现实也没有给她机会让她可以去缅怀旧情、或者停下来审视自己当初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此刻,就在她得知那个罗马人就陈兵于距离她不远的莱茵河口,三年之后,两个人终于还是要以战场正面为敌的方式再次碰面的时候,那个夜晚里,他曾在她耳畔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忽然再次清晰了起来,一句一句,宛如就在昨夜。
“阿佳妮,我从不知道,原来得到一个女人竟会让我感到这样的满足和幸福……”
“留下来,阿佳妮,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让我让做你脚下的奴隶,如果你愿意要我的话……”
“你欺骗了,对我做出这样的事,你就不怕我以后的报复?”
……
阿佳妮微微吁出了一口气。
他说过他会报复。
她也说过,她会等候他的报复。
该来的迟早会来。如果这就是他报复的方式,那么,她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
战场相见,用胜负来了结一切。
虽然血腥,但却最简单。
————
半个月过去了,布里提亚严阵以待。但预想中的战事并没有爆发。根据探子传回的消息,罗马军团只驻扎在河口一带,并没有备战的迹象。
汉尼拔之所以有战神之名,除了惊人的武力,与他指挥作战的方式也有关系。和大多数只靠无敌方阵去碾压敌人的罗马军团指挥官不同,他非常注重实战里的策略运用。现在情况反常,包括沃尔夫在内的不少爱森堡高级军事官在极力揣度汉尼拔的真正意图之时,汉尼拔忽然派来一个使者,给阿佳妮送来了一封盖着他火印的信。
他约她单独见面,说有事要和她谈。时间地点由她指定,并保证,自己只身赴约。
阿佳妮沉吟片刻后,回了一封信,交给使者带去。
第二天的中午,阿佳妮抵达距离平堡几十里外的约定见面地点。让两个亲卫等在附近后,她只身来到一处山岗侧时,看见一匹马已经停在了那里。
她朝马匹走去,停了下来。
四下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溪流淌过山石发出的泠泠之音。
“既然人已经到了,那就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阿佳妮忽然说道。
一个人从上面的一块山石顶上一跃而下。
纳西卡笑吟吟朝阿佳妮走了过来,到她面前后,见她神情平静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露出此刻应该有的惊讶表情,自己愣了一愣。
“你看到我,难道没有感到惊讶?”他忍不住问。
“如果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汉尼拔,我才应该感到惊讶,”阿佳妮道,“虽然谈不上对他有多了解,但我知道,他是不会主动传信给我私下约我单独见面的。”
纳西卡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眉头皱了皱。
“既然知道那封信不是他传的,为什么还要赴约?”
“你假冒他的名义叫我出来,目的是什么?”
纳西卡盯着阿佳妮,忽然说道:“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如果你有那样的本事。”阿佳妮淡淡道。
“很好,”纳西卡朝她走了过来,“你知道给你写信的不是汉尼拔,还是来了,那就肯定有所防备。但我还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汉尼拔因为一个女人而停下了军团前进的步伐!”说着一记直拳,朝着阿佳妮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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