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弓箭,眸光如炬,面容犹若雕塑,深刻着刚毅冷漠。然而面对慕禾之际,却在一眼过后,情不自禁低下头。
慕禾似笑非笑,“你何时来的?”
“几天前。”
“几天前就到了,却不露面。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想见温珩?”慕禾接过话头。停靠在秋千上的金雕在她应声的同时,锐利的眸光便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像是通人性一般在聆听着。
然而有人聆听,却没有人回答。
慕禾重新执起两枚棋子把玩,低眸之际,眸中一闪而过的怒气,“我最近不想杀生,这雕大抵也是某位隐士养的,你不要用箭,去给我将它拴住,省得它去旁的地伤人。”
渝水听闻此言后眸都未抬,卸下弓箭,一丝犹豫都无,大步向秋千走去。
侍女未见过场面,意识到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竟然真的打算赤手空拳打算去抓住一只雕,不由为脑中想象的血腥画面而惊恐的尖叫起来。“庄主这是要做什么!会死人的!”
慕禾这一回却连瞥她一眼都不曾,冷冷补充道,”不准伤它。“
尚有十步之遥的时候,金雕毫无预兆的展翅而起,伴随着女子足够刺破耳膜的尖叫声,俯冲朝渝水扑去……
一番实打实的肉搏,渝水受了些不轻不重的皮肉伤,完成任务后便沉默不语的站在慕禾的身边,即不解释什么也不询问什么,仿佛就是一根木杆子杵在那,一个不晓得痛的工具。
金雕则完好无损,被铁链暂时拴住,养在山庄前的一棵大树下,等着它家主人前来认领。
“从前慕容落道,你是给人欺负得最顺手之人,亦是欺负得最无趣之人,我一贯以为她这爱好颇有些独特,今个体会一番,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慕禾看着他手臂上淋漓的鲜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轻声问,“渝水,你说,我自小待你好不好?“
”好。”回答得急而稳。
“可我对你再好,也是无用的。”
或许她算不得是个多洒脱之人,也并不认为君子之交淡如水,在慕禾心中,既然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她偏心着他,他自然也该偏心着她的。彼时形势所迫,慕禾可以理解渝水对她拔刀相见,也为上京的那一夜,他为她留下的眼泪而感动。
可他终究首先是栖梧宫之人,为了慕容凌的一句命令,竟然生生骗了她两年!
当初渝水砍伤祁容温珩之后,虽为北陆朝廷所囚禁,可依温珩的手段怎会连从牢中换一个人都换不出来。他早已出狱。
正是那时,栖梧宫因此与北陆关系敏感,内外忧患。慕容凌为了逼迫她回庄,刻意瞒下渝水已经被解救的消息,命他不准接近她半步,除非她愿意回来接管栖梧山庄。
而彼时听闻渝水出事消息之后,慕禾真的回到了栖梧山庄。只是一反常态时的冷静,态度坚决、要求不惜一切地救回渝水,哪怕与北陆朝廷势不两立。
她并非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但也不是绝对理智之人,她那时只知渝水是为她惹下的滔天大罪,那她还有什么可顾忌,而不去庇佑他?
然而这样的态度却激怒了包括慕容凌在内的所有长老,以为她只是恨温珩恨得彻骨,借机小题大做,一群向来只求着她回来的人竟抖着脸皮,中气十足朝她怒吼,”你怎可为了一人之私将栖梧山庄至于不利之地,如是不明智之人,怎能掌管栖梧山庄!请庄主反思!“
所有人的劝阻都是无用的,她的□□屏绝了长老反抗强烈的进谏。只有当华云坐在轮椅之上,身影出现在门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眸光温柔而无一丝指责。
那一刹,脑中鱼死网破疯狂的念头像是被猛然泼了一桶冰水,从心底凉透。她可以不在意所有人的喜怒哀乐,唯独不能忽略华云。
他是在意栖梧山庄的。
渝水和华云,她又能怎么抉择呢?
所以离开了栖梧山庄,等了足足两年。
不能以武力,不能以栖梧山庄的名义,要想将渝水救出来,就只能等天下大赦。
而渝水,却因为慕容凌单方面以为她最终会低头妥协的念头,真正不靠近她半步的守了两年的命令。不在意她是否愧疚,因为温珩所伤心死之后独自承受的伤痛。
他只在意栖梧山庄。
这便是她以为的发小的友情,一场空的可笑。
温珩早知一切,却并不愿刻意拆穿。唯一的漏洞,是她行事独断。同尉淮协商暗下释放“渝水”一事,并没有并没有告知慕容凌,他来不及撤回对渝水的命令,所以渝水便一直没有出现在栖梧山庄。
当初洛城事定、尉淮释放渝水后,回栖梧山庄住的那一阵,慕禾只以为是路上耽搁才没能见着他,可最终还是埋了疑惑。等到前些日,她终于忍不下执笔回了慕容凌的信,慕容凌没有给予相应的回信,而渝水便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事情如何,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