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终究,在梁丘舞用饭完毕之前,谢安始终没有出现。
天sè,渐渐暗了。
在军营中训练了一天士卒的梁丘舞,早早便沐浴歇息了。
与平rì里一样,作为贴身侍女的伊伊躺在床榻的外侧,静静地等待自家小姐睡熟。
只有当服侍的主人睡熟后,她才可以入眠,这是规矩。
“小姐?”伊伊轻轻唤了一声。
梁丘舞没有回应,似乎是睡熟了。
见此,伊伊小心翼翼地起身,在黑暗中悉悉索索穿上了衣服,她不敢掌灯,一来是怕惊醒了自家小姐,二来,她不想接下来的事被自家小姐知晓。
踏着无声的脚步退出了房间,轻轻合上房门,伊伊望了一眼走廊斜对过那一间依旧亮着烛火的房间,那正是谢安暂时居住的地方。
望了眼走廊前后,见四下无人,伊伊走向谢安的房间,走到跟前,她才发现,房门大开着,屋内空无一人。
糟了,不会是逃走了吧?
伊伊心中一惊,作为梁丘舞最信任的心腹侍女,她很清楚整件事的起因经过,以及两人间的矛盾,更加清楚,自家小姐对这件事的看重。
倘若说眼下还有挽回两人关系的可能,但如果那个笨蛋姑爷胆敢趁着夜sè逃走,那么,这件事再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
待天一亮,得知此事的自家小姐必定会率领东军神武营数万将士,全城搜查,而一但将其抓获,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依照自家小姐那刚烈的xìng格,势必会将其杀死,然后自刎。
一想到这里,伊伊只感觉胸口一阵紧缩,自幼在东公府长大的她,早已将梁丘舞视为姐妹,试问,她如何能坐视最亲的人走向死路。
千万不要做傻事啊,那个笨姑爷!
心中焦急的她,越走越快,前院,后院,她将所有出入的的门户都走了一遍,直到守门的家仆告诉她没有任何动静时,她也不敢松解。
莫非那个笨姑爷翻墙了?
抬头望了一眼高达三丈余的府墙,伊伊摇了摇头,她不觉得那个瘦弱如柴的姑爷能有这个本事翻过去。
呼,好在还在府上……
她暗自松了口气,继而倍感纳闷。
可究竟是在哪呢?
忽然,她眼睛一亮。
莫非……
好似想到了什么,她急急忙忙原路返回,走向偏院厨房。
果不其然,远远地,伊伊就瞧见有个黑影正在厨房门前不知做些什么,隐约间,能听到几声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
不会是在撬锁吧?
伊伊可记得,傍晚用膳的时候,自家小姐吩咐过,叫厨房的佣人今rì入夜锁上厨房……
很显然,小姐是想给这位姑爷一个教训,或许,还算到这位姑爷晚上会偷偷溜到厨房寻找吃的东西,毕竟小姐白天领着这位姑爷介绍过府上的建设。
可惜的是……
“撬不开的,小姐可是特地叫下人用上最粗的锁链……”轻轻走到正在狼狈撬锁的谢安身后,伊伊轻声说道。
“我……去!”正专注于撬开眼前这位铁将军的谢安,哪里会想到自己身后有人靠近,闻言心中狂震,浑身一颤,吓地将手中原本用来挑灯芯的竹签丢地好远,面sè苍白地望着那一抹白影。
半柱香之后,在谢安的房间里,他狼吞虎咽地消灭着桌上的食物,在一旁,伊伊面带微笑,静静看着。
“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替我藏着这些吃的,我恐怕真的要饿死了……不过下一次,千万不要再像刚才那样,突然在我背后说话,尤其是在晚上,你还穿着一身白衣……会吓死人的,真的!”
“奴婢记住了……”伊伊微微低了低头,随即望着谢安狼吞虎咽的模样,轻声说道,“姑爷且慢慢食用,如若不够,奴婢可唤醒厨房的佣人,自然,会帮姑爷瞒着小姐的……”
“够了够了,这些足够了,”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谢安拿起杯子灌了几口水。
忽然,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不悦说道,“尽管我很感激你,不过……不要叫我姑爷,我不是!”
“……”伊伊没有说话,直到谢安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用她递过去的丝巾擦嘴时,她这才低声说道,“倘若姑爷还不觉困的话,奴婢想请姑爷随奴婢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谢安疑惑问道。
“姑爷去了便知……”
疑惑地望着伊伊,谢安微微皱了皱眉,在思忖一下后,他轻笑说道,“就冲着你这顿饭,阎王殿我都去了!——不过,别在叫我姑爷!”
“是,姑爷。”
“……”
穿过后院走廊,谢安跟在掌着一盏烛灯的伊伊身后,在经过了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后,来到了竹林深处那一处小祠堂。
“这是?”谢安疑惑地望向伊伊。
伊伊用手护了护手上的烛灯,随即轻轻推开了祠堂虚掩的门,轻声说道,“此乃东公梁丘一门历代祖先灵位所在……姑爷请!”
皱眉望着伊伊半响,谢安大步踏过门槛,随即有些不悦地说道,“深更半夜的,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伊伊没有说话,恭恭敬敬朝着供奉着祭品的神龛拜了拜,继而小心翼翼地从神龛上碰过一本极其古老的卷轴。
“姑爷,看仔细了……”说了一句,伊伊缓缓摊开那一则古老的卷轴。
谢安起初不以为意,甚至冷笑不已,但是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姑爷明白了么?”
“明白……什么?”谢安的赏银,略显沙哑,目光死死盯着最后一排,面sè连连变换。
梁丘舞,梁丘家第十二代家主,族人,二人……
望着神sè呆滞的谢安,伊伊幽幽叹了口气。
“在小姐心中,再没有比兴旺梁丘一门更重要的事,这也是所有世家子弟,最为看重的事……小姐所背负的东西,要比姑爷想象的更加沉重!”
望了一眼伊伊,谢安默然无语。
原来并不单单只是自己,那个笨女人,将她自己也当成是兴旺梁丘家的牺牲了么?
那个……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