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长孙湘雨咯咯一笑。淡淡说道,“为何要救?吕公既然不顾圣命也要私自率军攻打函谷关,想必是有了死的觉悟,而且在我看来,他率领区区八千南军,攻打屯扎着十万叛军的函谷关,这本身就是与送死无异……反正横竖要死,还不如为我的计策,增添几分胜算!”
“你……”
“十万叛军啊,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猛将。你以为函谷关能那么好拿的?——眼下,吕公已替我等制造了一个绝妙的机会,一旦他战死,叛军士气势必会高涨,势必会大举反攻,而我等,只要瞧准机会掐断叛军归路,谷城、洛阳两处夹击,这胜算。可比傻傻地将大军推到函谷关下要高得多啊!”
“连吕公都当成可抛弃的棋子么?”谢安缓缓站了起来,带着几分怒意望着长孙湘雨。
“算不上……我只是因势利导而已。你们不是想赢么?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见死不救,算什么最好的办法?!”
望着谢安脸上怒sè,长孙湘雨脸上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还记得临战之前的约法三章么……你与李寿答应过本军师,不对本军师做出的判断有任何的异议!”
“此一时彼一时!——我要你救吕公!”
长孙湘雨闻言啪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淡淡说道,“摆着这般好的机会。摆着能够歼灭叛军主力的机会,你却要我救一个半死的老头?外加一支被打地支离破碎的南军?——倘若这八千南军能换来数万叛军的xìng命,为何要救?”
“你……你不讲道理!”
“啊,我所奉行的兵法,就是不讲道理的兵法!”说着,长孙湘雨合拢了手中的折扇,正sè说道。“我说过的,比起过程,我更注重结果!——你难道忘了?我长孙湘雨,本来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你!好。好……”望着长孙湘雨点了点头,气地面sè涨红的谢安,脱口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剥夺你军师的职务,我自己带兵去函谷关!——我可以行使监军职权,对?”
“……”长孙湘雨微微皱了皱眉,脸上隐约露出几分怒容。
望着她脸上的怒意,众将面面相觑。
“谢安,谢安,冷静点!”见谢安将话说得这么绝,李寿心中一惊,连忙走下了主位,过来安抚谢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我都没有领兵的经验,如何斗得过函谷关的叛军?莫要意气用事……”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安一个凌厉的眼神打断了。
“你闭嘴!”
“……”李寿张了张嘴,竟然被谢安震慑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孙湘雨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都出去,我有事要与谢参将商议!”
其实屋内的众将早就想走了,毕竟在他们看来,谢安与长孙湘雨的关系,明显不一般,知道地越多,或许就有可能被这个可怕的女人当成弃子抛弃,没瞧见人家连四镇之一的南国公就能舍弃么?
因此,一听到长孙湘雨这般说,众将慌忙做鸟兽散,只留下李寿一个人,傻傻地望着长孙湘雨以及谢安。
“那本王……”说了半截,李寿忽然注意到了长孙湘雨冷冷的目光,讪讪一笑,挠挠头说道,“本王也下去好了……”说着,他给了谢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着众将退出了屋外。
在长达一炷香的时间内,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长孙湘雨自顾自地饮茶,而谢安,则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女人。
忽然,长孙湘雨开口了。
“冷静下来了么?”
“……”其实谢安也对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后悔,不知该如何继续刚才的话题,如今见长孙湘雨主动开口,眼神稍稍软了几分。
见此,长孙湘雨咯咯一笑,淡淡说道,“看来是冷静下来了呢!——说说,为何执意要救吕公!”
“说说……”不知为何,谢安面sè一滞,犹豫说道。“吕公乃我大周重臣,四镇之一……”
“错!——我不想听这个!”抿着茶水,长孙湘雨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安张了张嘴,又说道,“吕公曾经对我有恩……”
“又错!——这也不是我想听的!”
“你!你故意找碴是?”谢安气呼呼地望着长孙湘雨,愤愤说道,“你究竟要我说什么你才满意?”
长孙湘雨闻言瞥了一眼谢安,淡淡说道“就说,你是为了你那位婉儿姐,怕吕公死后。吕家男丁皆丧、家业败落,那个可怜的女子受人欺负,而你呢,却还没有能够暗中保护她的实力,再者,这种事,也不好求我、或者是舞姐姐……因此,你希望吕公活着,仅仅只是为了那个叫做苏婉的女人!”
“……”谢安无言地张了张嘴。沉默了良久,望着长孙湘雨语气复杂地说道。“你真的,很讨人厌……”
“咯咯咯,我也这么觉得!”长孙湘雨闻言轻笑不止,在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后,摇头说道,“很自私哦,谢安……”
谢安知道长孙湘雨指的是什么,面sè闪过几分羞愧,诚恳说道。“湘雨,帮我,拜托了……”
“你这是在求我?”长孙湘雨眼中,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嗯!”
“就为了那个女人?——当初我说,只要你求我,我就助你和李寿对付太子,这样你都没有就范。眼下为了那个苏婉,你却竟然求我了?”
“……”
“真是令人不渝,这种感觉……”长孙湘雨皱眉揉了揉额头,在瞥了一眼谢安后。摇头说道,“舞姐姐说的对,你就一个孩子,行事都凭着喜好……你知不知道,救吕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谢安yù言又止,摇了摇头。
“就这么跟你说,照那个卫云所言,眼下吕公昏迷不醒,南军上下皆是气愤填膺,势必想着要替吕公报仇,倘若率军到函谷关下,南军势必会与我等争夺兵权,你觉得是讲道理就能说服的?还是说,你觉得我能够故技重施,斩杀不部分不听话的南军将领?——南军可是四镇之一啊,可不是寻常兵马,我如何调度?”
“……”
“一军之内尚未不安稳,如何应战函谷关十万叛军?”
“……”
“你此刻率军去救南军,南军会领情么?不会!他们多半会想,为何不早到?为何要等我们南军伤亡惨重后这才姗姗来迟?人就是这样的,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南军,不会领你的情,相反地,会与你争夺大军的兵权!甚至于不惜发生械斗……”
“……”
“眼下的南军,已不能称之为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复仇,这样的军队,留着也是祸害!倒不如舍弃,替我军创造制敌的机会!”
“可是……”
“可是你却依然在意那个叫做苏婉的女人对不对?——你这家伙真是傻地可以,人家已经是吕家的儿媳了,不会再与你有丝毫可能,你图什么?”
“图什么?”
“对呀!图她感激你?还是说,奢望吕家感激你,将她改嫁给你?醒醒,谢安,那是冀京四镇,堂堂南公府!自她嫁入吕家的那一rì起,你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谢安沉默了,半响之后,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说的对,我不希望吕公战死,就是怕她受别人欺负,别说现在的我没有能力保护她,就算能,我也不能那样做,充其量,只能暗中帮她一把……我没有想过要她的感激,更不会奢望你所说的事,我只是……只是希望她过得好,她的命运已经够坎坷了……”
“……”长孙湘雨眼中隐约露出几分惊讶。
“帮我,湘雨,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那么聪明,一rì就拿了洛阳……”
望着谢安满脸的恳求,长孙湘雨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就算你这般赞我,我也开心不起来呢……舞姐姐说的对,你太任xìng了!”说着,她深深吸了口气,正sè说道,“好,我帮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只见长孙湘雨啪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一字一顿说道,“自己率军去函谷关!”
“湘……雨?”
“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你是舞姐姐的夫婿,可不是我长孙湘雨的夫婿,我可不会像舞姐姐那样对你妥协……既然你要救,你就自己去救,期间你倒是给我睁大眼睛看看,看看我所说的一切是否会成真!”
“……”
“不过,我既然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我会带走刘奕以及麾下曲部两万人,至于项青、罗超两位副将以及八千弓骑兵,我也一并带走了,走伊阙关、大谷关、新城、陆浑关、宜阳,直奔函谷关后方……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你我可以对函谷关前后夹击……”
“那……那若是不顺利呢?”谢安咽了咽唾沫,试探着问道。
“不顺利?”长孙湘雨闻言冷冷一笑,淡淡说道,“你要是无法按期抵达函谷关下,或者在我率军至函谷关背后前便被叛军打地溃败,那你就给记住,是你害死我长孙湘雨的!还有刘奕、项青、罗超等近三万人!”
“……”
谢安张了张嘴,他仿佛感觉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压地他喘不过气来。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