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是[我想要回自己的剑],却得到了亲姐[不许去]的答复,看似问题对不上,实则……
眼前的亲姐早已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应该说,真不愧是公羊家的女儿么?
在谢府大院,枯羊有些头疼地抓了抓头发,眼睁睁看着亲姐在说完了不容反驳的话后,一步步走远,丽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可能有人会问,如果枯羊要救被陷在大狱寺重牢内的魏虎、卫绉等同伴的话,悄悄离开不久行了么,为何要知会亲姐姐?
理由很简单,因为枯羊不想赤手空拳去大狱寺劫牢,那本来就是无比凶险的旅程,赤手空拳前往,无异于自取死路。
然而眼下身无分文,实在没有闲钱去重新买一柄宝剑,他只能请求自己的亲姐,从亲姐手中要回那柄剑,为此,他甚至想好了许许多多借口,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早已预备好的搪塞与借口,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简单扒了几口饭,全部心思= 都在同伴是死是活问题上的枯羊,枕着双手躺在自己房间内的榻上。
在他看来,从亲姐手中拿回宝剑是不可能了,他需要另外想个法子。
宝剑……
对了,后院的演武场,府上大妇梁丘舞每日习武的地方。
枯羊记得自己前日跟着亲姐伊伊去过一回,只见在习武的空地两旁,那两排木头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虽说那只是梁丘舞习武用的器具,但其品质,却不亚于市面上流通的优势兵刃。
只要从那上百把兵刃中悄悄那一把就好了……
想到这里。枯羊翻身站起,走出房门,沿着走廊前往后院,结果还没到拐角处,他便望见自己的亲姐端着一盘果仁朝着他走来。
“阿羊,你要去哪?”望着面前蹑手蹑脚、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弟弟。伊伊淡淡问道。
“哈?呃……”在亲姐那几近逼问的目光凝视下,枯羊脸上露出几分勉强的笑容,耸耸肩说道,“就是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伊伊闻言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园侧门,淡淡说道,“此路通往后院北厢房……你打算去北厢房何处逛逛?——莫非是见妾身拒绝了还你兵刃,打算到大夫人练武的场地偷一把兵器?”
“怎……怎么可能!”枯羊面色一僵,讪讪说道。
“回房去!”
“……”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无可奈何的枯羊只好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房间,而让他感觉很是意外的是,亲姐伊伊竟然也跟了进来。
“这是湘雨姐叫人从集市买来的果仁,妾身觉得味道还不错,你尝尝……”仿佛是忘却了方才的事,伊伊脸上再度恢复了笑容,将手中的那盘果仁推到枯羊面前。
对于亲姐伊伊这种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到自己亲弟弟的举动。枯羊心中很是感动,但是眼下。他却迫切希望这位亲姐能够早点离开,免得耽误了他盗剑的计划。
可叫他遗憾的是,在坐下来之后,伊伊便没有了要离去的意思,吩咐随行的一名侍女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当着枯羊的面泡起茶来。她那慢条斯理的泡茶手法,叫枯羊心急如焚。
是,亲姐姐泡茶的手法相当专业,动作也好看,很是赏心悦目。可那又如何?他枯羊又不能从茶水捞出一把剑来?
“姐,你应该很忙吧?”见亲姐似乎没走的意思,枯羊有些忍耐不了了,鼓着勇气试探道。
“什么?”
“呃,我是说,唔,府上那么多事都要姐亲自过问,姐应该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伊伊闻言秀目瞥了一眼弟弟,淡淡说道,“不,妾身下午并没有什么事,府上的杂物,钱喜管家自会打理……”
嘁!
枯羊倍感可惜地捏了捏拳头,忽然灵光一闪,故意揶揄道,“不去陪陪姐夫么?”
伊伊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枯羊会说出[姐夫]这个字眼来,毕竟他们姐弟两人这两日皆因为某些原因很默契地回避着他们二人是姐弟的这个事实。
“你姐夫……方才天子派人来传,请他到皇宫一聚,有些紧要事要商议。”停顿了一下,伊伊淡淡解释道。
可恶,这个时候瞎跑什么?
枯羊心中对那仅仅见过几面的[姐夫]谢安暗自咬牙切齿。
也不知是否是注意到了枯羊的面色,伊伊将其中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淡淡说道,“阿羊,你似乎不想妾身在这里?”
“没、没,”枯羊连连摇头,勉强笑道,“姐乐意在这里,我欢喜都来不及……”
“那就好……”伊伊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不会是真打算在这耗下去吧?
望着亲姐伊伊老神在在地饮着茶、偶尔吃两片果仁,枯羊只感觉脑门冷汗直冒,他隐约察觉到了亲姐的目的,那就是看着他,不叫他有机会离开谢府一步。
想到这里,枯羊实在有些无计可施,毕竟,原以为了然一身他,在突然发现世间还有一位至亲的亲姐后,相当在乎这份亲情,他不想与她闹得不愉快,可是……
犹豫了一下,枯羊决定向自己的亲姐坦白一切。
“姐,上午我等坐马车外出时碰到的那个叫萧离的金陵众刺客,正是前些日子追捕我的数十人之一……”
“哦,是么。”伊伊淡淡应了句,用几近敷衍的口吻。
见亲姐一脸的淡然自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震惊,枯羊愣了愣,试探着问道,“姐,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会被那萧离追捕?”
“不想!”吹了吹茶盏内的热气,伊伊轻抿一口。淡淡说道。
不想……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彻底断了枯羊有意挑起来的话题,叫枯羊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其实……前些日子姐夫他们所抓的那个叫魏虎的人,就是我的同伴……”
“恩唔!”伊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也不知这算是回应了枯羊的话,还是单纯在称赞杯中的茶水。
枯羊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了。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姐,我……我是太平军的人!”
枯羊原以为这句话可以打破亲姐可以装出的平静,但叫他意外的是,对坐的亲姐点了点头,仅仅丢出一个[哦]字,这让枯羊有种极其难受的感觉,就仿佛他卯足了劲。却一拳打到不受力的棉花上。
“姐!”面对着亲姐几番置若罔闻的举动,枯羊有些恼怒了,他可不认为堂堂刑部尚书谢安的四夫人,会不清楚有关于太平军的事。
“我要去救他们!”望着亲姐那双美目,枯羊斩钉截铁说道。
整个屋内,突然变得寂静下来,伊伊默默地捧着手中茶盏,默默地吃茶。却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半响之后,她幽幽叹了口气。用带着几分颤抖的音调,低声说道,“不可以不去么?”
从她的语气中,枯羊听出了恳求的意思,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在咬了咬牙后。他沉声说道,“我要去!——他们……是我的同伴,是相处好几年的同伴,我不能看着他们就那样死在大狱寺!”
“……”抬起头来,伊伊默默地望着跟前的亲弟。望着他坚定的神色,忽而幽幽说道,“方才,妾身从钱喜口中试探过,钱喜,他原来也是东岭众的刺客之一,从他口中得知,在大狱寺的那些人,并没有供出你来……”说到这里,她微微咬着嘴唇,用几近恳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亲弟弟。
仿佛是看懂了亲姐眼眸中的深意,枯羊张了张嘴,语气复杂地说道,“姐,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看着他们去死吧?”
被弟弟愕然的目光一扫,伊伊有些羞愧地低了下头,捧着茶盏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轻咬着嘴唇,在半响之后,她深深吐了口气,抬起头来再次望向枯羊的双眸中,已再无方才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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