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宋自悔,叩见主公。”
战事已经明了,宋自悔知道方解来了之后连忙过来,撩开战袍跪倒在地。方解伸手拉着他的胳膊拽起来道:“刚才我看了,这一仗打的漂亮。若是耽搁一会儿,蒙元人出了山谷就会好些风一样消失。”
方解这样说,把宋自悔请罪的话都给挡了回去。
“西北现在局势如何?”
方解往山坡下面走,宋自悔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回主公,西北大面上已经太平。只是当初蒙元鞑子入关的人马太多,几次大仗虽然把蒙元鞑子的大队人马打的没了战力,但是敌人逃散的快。所以现在依然没有清剿干净,而且鞑子来去如风,想围住歼灭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要急,不能伤了体力。”
方解缓缓道:“这些蒙元人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所以必然格外的凶悍。和他们作战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他们深知自己即便投降也没有活路,所以一旦打起来,就是不死不休。”
宋自悔被方解话说的心里很暖和,主上能体恤下情是一件很让人觉得踏实的事。
“最近蒙元人在境内的残兵活动的越来越弱,他们知道自己力量有限无法抵抗大军,所以都是打一处就跑。不过幸好现在西北百姓实在不多,靠劫掠那些蒙元鞑子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臣想了个办法,估计着能行。”
方解看向宋自悔,等他继续说下去。
“蒙元鞑子知道,这样分散下去始终势单力孤,但是他们之间又各不信任,难以凑到一起。只有出现一个让他们全都动了心的诱饵,他们才会凑起来,臣才能一战而毕全功。那就是粮草,蒙元鞑子现在缺粮已经快到了坚持不住的时候了。”
宋自悔道:“臣打算放一个大诱饵出去。”
“你军中的事,我只知情而不参与。”
方解笑着说道:“西北地面上的事我不如你熟悉,乱下命令对战事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你看着打就是了。”
“臣谢主公信任!”
宋自悔垂首道。
“樊固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方解问。
“没有”
宋自悔回答道:“主公的军令到了之后,臣就调集最精锐的人马镇守樊固城。有什么风吹草动,臣立刻就会知道。”
方解点了点头:“你忙你的军务吧,我先去樊固城看看。”
……
……
熟悉
陌生
这两种都感情单独说起来都不复杂,熟悉就是熟悉,陌生就是陌生。可是现在方解对樊固的感情,就是如此的复杂。他熟悉这里的一切,甚至没一条街上有什么特殊的痕迹他都记忆犹新。可是又觉得陌生,这里已经有着太多不一样的意义。
走进樊固城,方解感觉自己回到某个梦境。
依稀如旧。
大街,小巷。
“这里是孙寡妇家,她嫁进这家门没多久她男人就病死了。一个人过日子,人生的漂亮是非也多,可我却知道,她始终都是干干净净。”
方解驻足在一户门外,从随行的骁骑校手里接过来纸钱,在门前烧了。
“其实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和我那般勾勾搭搭,因为你知道和我穿出些什么事,这城里其他的无聊男人也就不敢再骚扰你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也就顺着你的心思没事和你斗斗嘴,也动手动脚的故意让人瞧着……你心里苦,我知道。”
方解起身,没有多说什么。
“这里是何婶家,一直想着给我说媒。”
方解烧纸钱,笑了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八卦了些,什么事都爱打听。”
“这是红袖招原来的楼子,我建起来的。”
“这是金元坊,我是大掌柜。”
“这是……”
方解脚步顿了顿,站在门口。
“我家。”
……
……
方解推开那扇已经裂开了不少口子的木门,吱呀一声,就好像推开了一扇走向另一个自己的大门。这里曾经有他生活了三年的点点滴滴,有他最安稳最踏实的三年时光。他走进门,第一步后停住,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转石上刻着几个字,是他刻的。
偏居永安
这四个字没什么特别含义,不过是他当时的一种期盼。那个时候,他确实想着如果能这样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管他什么秘密什么身世?十几年的亡命天涯,他早已经厌倦。樊固城这三年,是他最舒服的日子。
他抬起头看了看房梁:“以前,小腰就睡在那。”
他掠上去,掏出一块手帕将那根房梁擦干净。
然后他跳下来,走到书架旁边。书架虽然还在,但已经歪斜破旧,看起来只要一推就能散架似的。
他回身从骁骑校手里拿过来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卤肉。
“大犬睡在这。”
他说。
似乎是感受到了方解的心情,其他人全都默不作声。项青牛张了张嘴想劝方解,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就是说不出来。
方解忽然跪下来,在大犬曾经睡觉的地方郑重认真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摆上香炉,上了香。
“他肯定不喜欢我这样。”
方解笑了笑:“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也不知道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说烧了的纸钱会到亲人手里,他们在下面的日子也就过的富足。”
项青牛回头看了看:“所以你带了一整车纸钱?”
方解点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