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便提着卷子从考棚里出来,径直往考官的彩棚那边走去。
这一路,不知经过多少人的考棚,那些还在犯难的读书人见徐谦从考棚中出来,一个个惊愕,一时心思复杂。
“姓徐的莫不是答不了题,故而破罐子破摔?”
“这人莫非还真有一些真材实料,否则又会如此自信?”
“此人狂妄到极点,当真是目中无人了,他第一个交卷,莫非是要向人示威?”
徐谦大剌剌地走到彩棚前,那学正沧大人被一干人拥簇,本来有些昏昏yù睡,这主考的事还真是乏味,一坐就不知是多久,沧大人是进士出身,最是清贵,虽然有几分修身养xìng的功夫,可这老胳膊老腿也吃不消这个。此时见有人提前来交卷,虽然觉得提前交卷未免有些轻浮,却还是jīng神一振。
坐在沧学正身边的,除了县学的属官,还有各县的教谕,便是钱塘县的王教谕也在里头,王教谕见徐谦第一个交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多半是怪他太出风头。
徐谦却不去理会王教谕的暗中jǐng告,大剌剌的走到沧学正的跟前,作揖行礼,道:“学生徐谦,见过大人。”
沧学正脸sè迟疑了一下,随即道:“你是徐谦?”
“学生正是。”
沧学正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徐谦来,这一次用的是审视和惊讶的眼神,竟是一副不可等闲视之的态度。
良久,沧学正道:“读书好的那长句,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徐谦道:“不敢隐瞒大人,这是学生一时触景生情,临时感慨,污言不堪入耳,让大人见笑。”
沧学正面sè古怪,又重新打量起徐谦,他和那些只粗通四书五经的童生不一样,毕竟是进士出身的学官,对诗词之道尤为jīng通,那句长句看上去似乎通俗易懂,也没什么华丽辞藻,却是字字老道,句句蕴含深刻的道理,这样的长句却是一个少年所作,还是即兴发挥,他心里不信。
“此人若不是个骗子,那就是神童了。”沧学正心里给出了这个评价。
不过在这地方,他也不愿过多纠缠此事,只是平淡地道:“拿卷来罢。”
徐谦将卷子呈上。
其他的卷子,往往考官是不看的,只看八股文。沧学正直接拿了徐谦的文章略略扫了一眼,随即漫不经心地道:“字好。”
很简短的评价,可是让一个学官对一个童生做出这样的评价却也算是破天荒。
须知这位学正最爱蔡体字,笔法以媚态见雄,此时见徐谦的字体不但工整,而且有几分蔡体字的健矫捷,自然不免脱口夸赞一句。
随即沧学正继续看徐谦的破题,破题采用的是灵隐派风格,曰:“德进于天下,统言之而知人皆可以行道矣。”
沧学正不禁露出微笑,道:“另辟蹊跷,倒是有趣。”
又是一声夸赞。
接着便是承题,徐谦的文章破题时剑走偏锋,可是到了承题、起讲、入手时,却又风格一变,隐隐之中,很是稳健。沧学正看得连连点头,一直兴致勃勃地看到收题,才抬起头来,却只是朝徐谦摆摆手,道:“你到那边去坐。”
徐谦一时不知这沧学正到底什么心意,不过似乎还不算太坏,也就安了心,乖乖到外间去等候了。
沧学正却是眯着眼,对一旁不动声sè的王教谕道:“此子是钱塘县学的吧?”
王教谕微笑答道:“正是。”
沧学正道:“少年才子不免轻狂,此言不虚。”
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沧学正便阖上眼,再不肯吐露半字了。这倒是苦了王教谕,免不了搜肠刮肚地揣摩“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