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地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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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到年下,腊月三十。

    容昐感觉这个冬天好像过都过不完一样。

    现很好了！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各房门神、春联、年画、门笼也都已挂上。孩子衣也都做好了，各屋年下赏银也都齐备，年夜饭也都上桌了。

    就为了这一天，这一月来白花花银子跟不值钱似不知从她手上流走了多少？可二老爷和庞晋川赚也不少。除了明面上，就单单京城里二十几家店铺,外头庄子，四合院,还有土地,山上地皮，就这几项进项就足够开销两三个庞国公府。

    “大太太。”一个穿着银红色马甲小丫鬟喜笑盈盈走上前来,朝她行礼，容昐正盯着仆妇摆桌，一听有人叫，转过头看去。

    那丫鬟笑道：“大夫人叫您过去。”

    耳边声音嘈杂很，各房人陆续都来了，除了国公府常住大房和二房之外，庶出几房也都回到这边过年。

    容昐看去，只见大夫人被众位夫人拉着，坐主位上聊天，干枯脸上难得笑容。她身后布置装饰皆是焕然一火盆内焚着松柏香，百合草，烟烟袅袅啥是好闻，

    见她看来，张氏朝她招招手。

    容昐连忙提着大红百兽朝麒麟缎子通袖袍儿裙边步走去。

    几个夫人好奇看她，见她梳着惊鹄髻，惊鸟双翼之侧簪着金钗流苏，面容略有些纤细但容貌姿色却是各房儿媳当中佼佼者，又见她恭恭敬敬朝张氏做了个万福，轻声细语问：“母亲找儿媳何事？”

    见她不骄不躁，举止得体，众人心下不由暗道：果真与大房那位是绝配。

    不由自是与二房侄媳妇做了对比，顿时觉得百般都比不得她一二了。

    张氏亲切拉着她手笑道：“与我去吧。宫里公公来传旨，圣上要提携晋川为太子府詹事。”

    容昐一惊，这表示庞晋川彻底是太子人了？

    一个夫人拉起她手笑道：“你不知吧，便是太子府总管，大爷前程无量！”

    太子府詹事，这职位相当于皇帝内阁第一人。职比尚书令，便是以后太子登基左右手。只是这之前庞晋川早已搭上太子脉还是皇帝将庞国公府拉过去给太子？

    容昐一时竟没有个头绪，被张氏几人胡乱拉着往前院走去，路上偶遇到几个管事来问事都被打发去问了林嬷嬷。

    前庭上，正焚香祷告，先头已经跪了一地满满庞家男儿，容昐瞧着大老爷二老爷领着庞晋川跪于首。

    众人有品级皆换上了官服，庞晋川身上赫然从四品云雀海服，换成了副三品孔雀海服。大老爷是戴着公冠八梁，四柱，香草五段，前后是玉蝉，老公爷佩戴。二老爷是六梁，革带，绶环犀与庞晋川长得有五分相似，国字脸，浓眉，看不出喜怒。

    内眷跪于后，张氏，吴氏，容昐依次往下。

    等了大约一盏茶时间便听一阵礼乐声响，一个穿着朝服宣旨文官手捧圣旨，两旁是锦衣卫开道，后边慢步紧跟着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全场屏住呼吸，鸦雀无声。

    容昐偷偷抬头，耳边是文官铿锵有力音调，已经听不得到底讲了什么，只瞧着那文官将圣旨恭敬交由庞晋川手中，亲自上前扶起大老爷，二老爷还有庞晋川，作揖道：“下官恭贺小庞大人荣升。”

    这时礼乐声再起，鞭炮噼里啪啦放了一地，震耳欲聋。

    左右妯娌纷纷拉起容昐，将她簇拥着说了一堆恭喜话。

    耳朵里哪里还有其他声音，便是女人感慨和促狭，偶尔也溜过几句酸话，不外乎庞晋川如此年轻却已荣升至副三品，可见权势通天，以后莫要忘了多多提携其他庞家人才是。

    容昐含笑赔礼，众人也顾不得她到底有没有讲话，把自己话讲完也便觉得圆满。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吉时到！”

    满屋华灯，红绸，香粉，锦服顿时挤满了正厅。

    厅内都是庞府掌权，男人为东座，满满一桌三十人。

    女座设于西，亦是三十人。

    众人皆等着大老爷喝下第一口酒，这时气氛才真真切切热闹起来。

    容昐先被灌了酒，上好花雕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

    三夫人先前起头要敬酒给大夫人，大夫人今晚亦是高兴，含笑满满按下一大口，便又来找容昐。

    一轮下来，也不知辈分了，反正大大小小夫人，太太轮流敬了过去。

    直把容昐吃满面粉霞，眸色明亮，目光流转间要去找大儿和小儿身影，却见庞晋川正抿着嘴看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神色复杂微含着一丝薄怒。

    旁庞晋龙低低与他说笑着，也觑她。

    容昐心底一个咯噔，竟不知庞晋龙到底与他说了什么，只瞧他面色越发拉沉下来，旁人给他敬酒，他也一概不推全喝了下去。

    庞晋川不好酒，酒量也不好，容昐知道。

    “大嫂，看什么呢？”何淑香捧着一杯酒过来，似笑非笑问。

    一桌子目光都盯着两人，谁人不知她顾家是太子妃后台，她何家却是雍王亲信。

    如今二位皇子势同水火，自这妯娌之间也传出了不少流言。

    容昐收回目光，朝何淑香笑了笑：“便是想看看可有哪里招呼不周了？”

    何淑香递上酒，也是吃了一些，却眼眸清晰，没得一点含糊，她笑道：“自是大嫂事事周到，倒把我比什么事儿都不会做，什么话都不会说了。母亲，你且看我脸上疤痕消退了没？”

    二夫人瞧着容昐眼神就粹着毒，拉下脸道：“看你大嫂是个伶俐人，做事儿可一点都不伶俐。”

    众人也都听了那日捧碟发生事了，顿时安静了下来。

    容昐笑笑，并未接过何淑香手中酒杯，而是将酒杯伸出，秋香捧着酒壶倒满。

    她早已许久不吃别人送东西了。

    何淑香目光闪了闪，笑问：“怎么？大嫂还怕我下毒啊。”

    大夫人下面轻轻捏了捏容昐手，目光依然平静。

    容昐知道她是叫自己别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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