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仇怨呢?为什么他们非得要了我娘和妹妹的性命?我死,还不够吗?”她又笑开了,“你说啊。”
蒋应听到这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再胡乱说话,便扭头不看她。
孙声丽饮了一杯酒,道:“有一日,与我定亲的人家忽然来退了亲事,祖母那些人便将我关起来天天打骂。娘求他们,说这事不知缘由,定是那家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错不在我,让他们放我出来。谁知,我那养尊处优的祖母亲自出手打骂我娘,她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道:“这些我都可以忍,我总想着,有一天我成亲了,靠着这门手艺,能把我娘接出去。可我那时傻,我听她说,因为退亲,我的名声便算毁了,不止我以后成不了亲。我的妹妹长大,也不会有人求娶。他们还说,要将我沉塘。我想着,就算死,也要清清白白地死,我还有娘有妹妹要好好地活着。”
她摇了摇头,道:“其实,他们怎么舍得杀我,我可是他们手里的摇钱树。他们再怎么折磨我们母女,都不会要了我们性命去。何况,成亲又有什么用处呢。更可笑的是,等我死后才知道,他们早就与蒋畜生串通好,先拿些钱打发了与我定亲的人家,再来吓我一通,好让我糊里糊涂地去给他做妾。”
蒋应怪声道:“明明是你靠着酿酒的手艺来勾引我,你家也是为了攀上富贵,你却来怨我!”
孙声丽并未理他,继续道:“谁知,我竟是不经事,早早自己一条绳子了解了性命。等我死后,蒋畜生便来找家里麻烦,怨他们没有看好我。我祖母多聪明啊,她立刻将娘推了出去,说是娘嫌我名声坏了,逼死了我。然后,那据说于我有意的蒋畜生,便要了我娘的命。娘与我都死了,妹妹过不了两日便被祖母晾在那里,又是病又是饿的也跟着去了。”
“我不知道她们死后的魂魄都去了哪里,我却是一直留在人间。最开始,我什么都碰不到,好像一阵风都能把我吹散。后来,我越来越厉害,渐渐能如生人一样吃饭饮酒,行于阳光下。只是……”
太渊道:“只是,你每日总会有那么一阵神志不清的时候。”
孙声丽点头,尚未说话,就听蒋应嘶声道:“她说谎!她是厉鬼!”他突然欺身而上,有些癫狂地伸出手,想要掐住孙声丽的脖子。
邢列缺抬起爪子,隔空一蹬,蒋应便像被踹了一下似的,倒飞出去,摔倒在地。他从地上爬起来,又软身跪倒在地,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磕头,道:“不是我杀了她,我只是一时失手。”
他似是要把这段日子的担惊受怕一下子倾泻出来,突然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别来找我。蒋家……”
他眼泪鼻涕直流,可能是呛到了,一阵咳嗽干呕,那句“蒋家不会放过你们”再没说出口,便倒在了地上。
他的旁边,是那片已经凝固干涸的紫黑色血迹。
一丝云慢慢飘过月亮,皎白的月光重又照在这一处小院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