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地道:“是好是坏,都是你选的路。我不笑话你,你的事儿,我也不想知道。”转身想要离开。
冬莲“哼”了一声,带了赌气道:“你不想知道我偏要说。”
晓妍怔了怔,竟是第一次听冬莲这般孩子气的语气,细想她也不过才十七岁,放在现代,可不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心里一软,停下了步子。
“人都说我心大,麻雀儿想拣高枝。可你看我,姿色、针线可比这满院的谁差几分?偏从八岁就在这里熬了这许多年,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换了几批,我还在这里熬着,糖浆儿都能熬糊了。”冬莲语气中带了几分怨恨:
“都怪那姓田的老虔婆,因我娘在府里当差时得罪了她,自己在夫人面前得了脸,竟一直将我家打压至今,将我爹遣去偏远庄子,我娘早早的撵出了府不说,还一直压着我上不去。如今,我爹领不了几个钱,我娘病了好几年,两个弟弟也身子虚弱谋不了好差,竟长年药罐子吊着,一个月几百钱刚过手还没捂热就填了满不了的限,一家子的指望都依在我身上,偏我又这样……”
“我知道你们都厌我,不错,我也讨厌你们,特别是恨你这种一进府就有主子依靠的小丫头,明明什么都不如我,为什么偏比我幸运?连小丫头们都远着我喜欢近你,为什么老天不公?”
晓妍突然觉得凄凉,慢慢靠近她,在她身边坐下,山石上落了霜,入骨的冰寒浸入身子,让她浑身一僵,苦笑一声,老天不公吗?或许吧。
可是……“若你用心待别人,别人也会用心待你的。或许你会对我说的话不屑,但我一直这么认为、这么坚持的。生活也一样,现在或许艰难,就像在寒冬,但只有你肯用心地、用力地活,春天——总会来的。”
她不只是说给冬莲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
冬莲怔了怔,冷笑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晓妍暗暗苦笑,也未搭话,两人隔了一尺的距离,并排坐着,静静地望着不远处泛青的薄雪,一时都未动。
一会后,冬莲立起身,换了一副冷然的面容道:“今晚的事儿,谁也不许说。”行了几步,回身看着她,眼光微闪:“我妒忌你,也羡慕你,明明讨厌你,我却敢对你说出这番话,不管我愿不愿承认,你确能让人心安。”
晓妍一愣,默默地看着她离去的单薄身影。
她能向晓妍说出这番话,也是向自己的过去告别吧,她明天要迎接的,是另一个战场,围绕一个男人的战争,却无关乎爱和情感。
捧了浓浓热热的红糖姜汤给香桃喝下,捂上两层被子,出了一身汗,香桃昏昏沉沉地睡去,晓妍和小翠都松了口气,看着对方一脸的疲色,相视苦笑。
守了大半夜,相互换着眯了一会便起身了,回了高大娘传了大夫过来,晓妍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小翠也熬了大半夜,却依然精神抖擞的,见香桃喝了药安稳睡着,忙拉了晓妍过来,按着坐在椅子上,要给晓妍梳妆打扮,晓妍疲惫地任她折腾着,直到她开了各色胭脂盒,要往自己脸上抹粉时,才拦住她的手笑道:“这是为何?”
小翠收了往日活泼好玩的神情,板着小脸道:“你今天可是第一次往四公子院里伺候呢,偏熬了这半夜,若不打扮打扮,去了院里怎能将其他丫鬟压下?”
晓妍看着她满脸的严肃认真,不由得好笑:“为什么要将其他人压下?我不过是去做丫鬟的。”
小翠跳了跳脚,点着她的头恼道:“你怎地就这般不解人心?四公子可是亲自求了你去的,试问园里哪个有这个脸面?他待你如何,你还看不出吗?日后自然是要随了他身边的,若他待你好,做了姨娘又何妨?”
晓妍正将头上那大绢花拿下,换上一枝简单的小绒花,听了这话,手一顿,看着模糊的铜镜里小翠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回转身看住她道:“小翠,你不愿做公子哥的姨娘,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