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种子便悄然生根发芽,但困于深闺,终究不便,但如今,她在宫中做个富贵闲人,倒愈发想去远方。
“分明是柔弱女子,心气却高,时时装着山川河海,倒有几分风骨。”封禛文不对题,大步向前。
“殿下宫中从不缺红粉佳丽,妾身即便不在,也并无碍。”陈婠辩驳。
封禛转头看过来,良久才道,“孤从来都是孑身一人,但现下,突然觉得有婠婠陪着也不错。”
封禛一路牵着她前行,有孤雁从头顶的青瓦墙檐上略过,天地高远。
登上玉阶,视野更见开阔。
正阳宫前,执事官身着玄色身衣,正在代天子行迎神之礼。
沉郁的古乐悠悠响起,渐渐传向四方。
而后是逐摊舞乐,头戴面具的歌姬伶人整齐做舞,气氛更加热烈。
最前方十位壮年男子身着彩服,头戴八角兽面,舞姿雄壮而敏捷。
对面高台之上,帝后当中,俯瞰芸芸。
四面三位藩王尽数落座,欣赏这盛大的节日表演。
逐摊结束,钟磬之音渐渐而止。
为首的男子突出人群,与陈婠对面而望。
他缓缓摘下面具,随之而来,是陈婠狂跳不止的心。
他将单臂握在胸前,深深鞠躬,“在下宇文瑾,拜见太子殿下。”
四目交汇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
封禛的脸色冷冽下来,如同覆盖的大雪。
对峙中,宇文瑾素身而立,丝毫无所慌张,很快地,眸中便有更狂烈的光芒闪动。
封禛只是扬唇一笑,虚浮一把,“久闻昭王谋士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未教孤失望!”
曾经的信任,亦或是背叛,多少年来,早已分不清彼此。
如今庙堂之高,狭路相逢,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述尽?
但定远将军秦桓峰已死,世间再无此人,或许宇文瑾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桥段,显然绝不会发生。
便在煌煌天都,巍巍高台之上。
两个世间极出色的男儿,曾经同袍而战,如今势均力敌。
喧闹热烈的奏乐之声轰鸣鼎盛,将周遭万物所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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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太子落座时,他已是恢复如初,丝毫没有痕迹可循。
太子妃一身正红色吉服,裙摆两尾流苏悬垂,摇曳生姿。温颜妆容艳丽,如开春勃发的桃花儿,娇艳欲滴。
再看满场莺莺燕燕,竞相争妍。
但太子却始终没有放手,径直牵了陈婠坐在身旁,只是对太子妃略一颔首,以示见过。
陈婠亦施粉黛,乌云缵珠髻上,插着皇后赠予的七宝钗,淡淡的腮红衬面若春晓,水绿色的对襟穿花襦裙套在身上,绣臂上纹着色泽略深的芙蓉花,袖口如藕荷般微微开大,露出一双玉白的手。
满堂红艳中,她正如一枝嫩芽,峭立枝头,温婉秀丽,清灵流转。
一颦一笑,仿佛泼墨的山水画。
平素向来温柔不起眼的陈良娣,今日甫一出场,便登时吸引了各方目光,水样儿的美人,竟有艳冠群芳之殊色,教人眼前一亮。
难得是她即便坐在太子身边高位,也丝毫没有得志的意味,反而平静如常,十分自如地观看乐舞。
瑞王先上前一步,端了酒樽敬上太子,两人私交甚好,自是举宫皆知的。
陈婠在旁听着,三言两语,左不过是些不关紧之言。
她一抬头,却从对面远处触到那道锋锐的目光。
宇文瑾在昭王下首而坐,玄衣深步,在满场锦绣藩王中,独显的与众不同。
陈婠浅浅扫过,反倒是一派清明从容。
封禛转头,替她斟了一杯清酒,“让孤猜一猜,你现下心中在想何事。”
陈婠端起酒,抿了一口,“殿下定然是猜不住的。”
“想来婠婠之前,已然见过他了,或许,就在北宫。”封禛握住她搁在案头的手,微微用力。
陈婠莞尔一笑,“不对,殿下再猜。”
“孤不应再猜,却该打一副镣铐,将你锁在重华宫内,才会少生事端。”
祭祀大典完毕,皇上病体不适由龙撵抬着,返回正阳宫,跟着进去的,还有三位藩王。
封禛走下玉阶,宁春面色焦急,悄声附在耳畔,“回殿下,暗卫来报,城外安王大营秣马厉兵,有所异动。”
封禛一边闲庭信步走着,陈婠还跟在身后不远处,他低声道,“速诏洛昭训去南门玄武门,如今孤只信得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