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乐。
若说起苦来,谁能比太夫人更加的苦。这位县主的苦不过就是自爱自怜,自给自找的苦。可太夫人呢,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一连送上几次。一生唯有这一女三子,竟是都去了。
尤其是那三位死在战场之上的。马革裹尸,世人皆都只感怀那豪情悲壮。又有几人关注过那死状的惨烈。
橘香是家生子,她的阿娘便是曾经伺候在太夫人身边的得力丫头。所以她知道,除了老侯爷和那位被追封为忠烈夫人的老夫人葬在北地外,当年凤家的两位将军都是送回京都安葬的。
两次,每一次太夫人都是叫人开了棺木,亲眼的看过了,死了心底那最后的希冀。然后再亲手盖回衾布合拢棺盖。
护送灵柩的队伍备足了硝石,一路制冰封冻,护着遗体不腐。只是那些冰在保持住遗体不腐臭的同时,也保留下了那最惨烈的模样。
她的阿娘当年搀扶着太夫人,也是都看到了的。入殓前收拾整理过还惨烈至此,可知那没入殓前更要惨烈上多少。
便是这样,又有谁来劝慰过太夫人?倒还要叫太夫人一再的安抚那自找苦楚的。
那叫个什么苦楚呢,分明的便是矫情。
橘香默默的敛了视线,去端了一碗银耳羹来伺候着太夫人用下。她见太夫人的面上并不见笑意,心中便就盼着两位小娘子或侯爷、公子能来上一位。
只有他们在的时候,太夫人才是爱笑的。
想到方才夫人提的事情,橘香便在心中期盼起来。若要太夫人教导两位小娘子,那样两位小娘子便要天天来的罢。
橘香的心思转了几个弯,便就向太夫人道:“太夫人,奴婢听阿娘说太夫人年轻的时候是这汴京城里一等一的贤惠人物。第一次住持中馈便得了太皇太后的赞。听说至今都有许多主母拿着那件事教导自家的小娘子呢。”
太夫人听她提到那时候的事情,唇边便就露出了分笑意来,“那个时候你阿娘还不会翻身呢,听她胡说。”
橘香笑道:“那必是奴婢的阿娘听奴婢的外婆说的。”
橘香的外婆是太夫人当年的陪嫁丫头。她看着眼前的橘香,有些恍惚起来。
她的那些陪嫁丫头全都已经不在了,便是橘香这丫头的阿娘也已经去了。当年的那些身边人统统的没了,那些曾经绕膝欢笑的孩子们也都没了。
想到此处太夫人收了收神,道:“好好的,怎么提起你阿娘、外婆了。”
橘香笑道:“奴婢记得阿娘说过,太夫人早年里有记手札的习惯。且是将理家一事单拿出来记的手札,还曾说待老了以后要整理成书册,拿出去制版印刷呢。”
太夫人的神情里带了几分的怀念,“那是从前胡说的笑话,你阿娘倒什么都记着。”说着长叹了一声道:“我都已经忘了。”
橘香道:“奴婢替您记着呢。不如就借着这机会拿出来,叫两位小娘子替您整理。两位小娘子也能从那手札里学些东西。这样,太夫人也轻松。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太夫人笑起来,指着橘香道:“我还道你同你阿娘不一样,你是个不会偷懒的。没想到,你是把那懒替着我偷了。”
橘香只笑不语。
太夫人想了想,说道:“教导两个孩子,我还有些力气。不过那手札也找出罢我,这年纪大了心思杂,有些事情未必比得上年轻时候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