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自然缓慢至极。
她辨着他呼吸传来的方向,小心的避开记忆中的障碍,好不容易才终于的摸到他身后靠着的树干,从他身边寻到了个合适的位置。
这两株老树的树干都十分粗大,两个人并肩倚坐也不觉多么拥挤。
带了潮湿气息的雨淅淅、叶沙沙中。调整好呼吸重新啃起肉脯的婠婠并不知道,此刻她身旁的凤卿城是睁着眼睛的。
她在,他便欢喜。这实在是奇怪,他甚至都忘记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奇怪。
他曾经眷恋着她给过他的温暖和安心,可慢慢的他只想着她好,只想着给她温暖安宁。只要她好,他便觉得好。
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那种感觉未曾消磨去半丝,反还越来越是浓炙难化。
如今,竟是只要她在他便觉得无限欢喜。
外面的雨势小了些又大了些,大了些又转做小了些。风亦是急着一阵,缓着一阵。婠婠不时的探手过来,轻轻的触察他的额头、颈后的温度。
一夜的时间漫长如斯,凤卿城却觉那时间流逝飞快,好似一眨眼的功夫四周的光线又开始转亮起来。
凤卿城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合上眼睛装睡。他轻轻的侧过头来看向她。
当婠婠再次准备探手过来时,身体顿时僵住了,“你醒了?”
凤卿城道:“我没睡。”
婠婠额角一抽,声音有些变调,“没睡?”
凤卿城心中一紧,暗道:什么谎话不说的与她坦白,似乎有些不妙。但若再诓她,岂不是连昨夜里的话也成了谎话。
真话,还是可以有许多种方式说出来。
只一瞬间,凤卿城便寻到了对策。他有意的舒出一抹无力的笑意,道:“只是一时难受说不出话,后来你坐过来,我便不敢说话。一旦我出声,你便又要远远的避开我。”
婠婠看了他好半响,道:“你可还难受吗?”
凤卿城只是看着她,并未作言。可那一双眼睛里却已然有了千言万语。
见他这般不好受,婠婠心中亦是难过的厉害。她别开了目光,舒出手臂掀下了一侧的草叶。
外面已然是初晓时分,天穹之中只余几丝残云,那薄薄的云被乍现的霞光渲出一片似冷似暖的颜色。
微凉湿润的风吹面而来,令人顿觉清爽。
婠婠还是忍不住转回头来,问道:“可冷不冷?”
凤卿城道:“想说冷。”
婠婠一愣,想说冷是个什么意思?
凤卿城见她这疑惑的神情,又道:“便是你不信我,也还是如此关切于我。若我说冷,你可会抱我一抱?”
婠婠......
倘若此刻他说冷,眼下这条件她是会以体温为他取暖的。他却又一次的直接的将心思说了出来。
她看了他许久,只觉心中的那分难受渐渐蚀骨起来。
就算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别有目的在诓骗她,此刻他这样子还是会令她心疼。
没出息到这一步,当真是把她那做人的脸、做鬼的脸都一起的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