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那种令人微觉暖意的长者。哪怕他脾气很大,哪怕他动不动就要罚人薪俸。
立在这初夏的微风里,婠婠忽然就思考起人生道理来。她想,大抵人都是个多面体,在不同的时间,在不同的对象面前,就会呈现出一面面截然不同的模样。
便如延圣帝。
婠婠感叹了一番,回到屋子里又仔仔细细的将那两叠卷宗瞧了一遍,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空气里隐约泛起股炖羊肉的味道。
婠婠走出屋子来,抬眼便见到门外戳着道黑影。她骇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手搭在刀柄之上,向后闪了几步定睛一瞧,居然是夜远朝。
婠婠松了口气,道:“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儿声音?”
夜远朝道:“习惯了。”
婠婠重新迈出门外,深深了吸了口气而后循着那肉香味走去。她行一步,夜远朝亦行一步。她出院子,夜远朝亦出院子。她转弯,夜远朝亦转弯。
婠婠终于停了下来,扭头道:“想打架直说。”
夜远朝斜睨她一眼,道:“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汴京。”
婠婠对于他的说话方式倒也习惯了,滞了一瞬后道:“所以在我回到汴京前,你不能让我死。你这是要护我安危?”
夜远朝没有说话,面上的神情却已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婠婠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很闲?”
夜远朝道:“训练新暗卫也不需我亲自去。”
婠婠疑惑道:“只是训练暗卫?你该还有别的事要做罢。”
夜远朝用那种看傻子的神情看着婠婠道:“暗卫不同其他,这北都中谁敢安心的用?”
婠婠破天荒的没有因为他那眼神反击。她只默了一瞬,道:“相比起来,你难道不觉得顾长生更需要你。”
夜远朝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也没离开。
婠婠挥了挥手,道:“随便你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儿,便转到了大厨房中。
热腾腾的一大锅羊肉是专门为着婠婠炖的。除了羊肉,还有许多或是油润润、或是水灵灵的菜色,每一种都是婠婠平素之喜好。
那样长一段日子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正经饭,此刻婠婠等不及饭时便抄了碗筷捞起块羊肉来吃。
她匆匆的将羊肉拔成几小块,吹凉了塞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后,便就不那么急了。
她又一下没一下的嚼了一阵,咽下去也不觉多少快乐。
羊肉是特意选择嫩乳羊,炖肉的人还是从前的那位。味道似乎也没有变,依旧的软嫩鲜香,丰腴浓郁。可不知怎么的,吃到嘴里并没有从前那样的满足感。
她竟觉得这喷喷香的羊肉带给她的满足感,还远比不上一锅煮糊的粥。
她怕是当真的是越陷越深了,深到了味蕾和胃的满足都不能够填补心的不满足。
婠婠将碗筷一推,挫败的把额头抵在了桌面上。
喜欢便在一起,多么简单的事情。心爱的人也心爱着她,多么幸运的事情。
怎么就成了眼下这局面!
婠婠用额头在桌面上敲了几下,万分懊恼着几年前的胆怯。这下好了,许久的见不到心爱的人不算,连吃东西的快乐居然也难享受了。
一旁的几位见她这举动非惊既呆,反应最快的还是炖肉的那位。他一个纵身跳到了婠婠身边,扯着个大嗓门慌慌张张的道:“大人,您、您这是......烫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