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夜,官家便赐下婚旨来。
官家有多重视母家,有眼睛的就看的出来。凤四娘子虽是做过两件彪悍事,可平素不发火儿时,也是位行事得体的小娘子。配云小郎君这么个游手好闲的玩意儿......啧啧啧。
可见,云相这杯茶还没凉,不止没凉且烫着呢。
云相的客气和热情,他自是不敢全受着,道了恭喜之后便恭谨的提出告辞——他还得往定北侯府去传旨。
按说这等赐婚旨意,传旨的通常不是同一个人,拟旨的与传旨的更不是同一个人。选谁传,分别去哪家传,都是要经过商议甄选的。偏今天就发生了这么个状况,急赶时间,本该多人完成的事都压在他一人肩上。
昨夜他在制诰处轮值,独酌赏月自得其乐,直到夜深才准备安睡。头才一挨到枕头就被叫了起来,官家命他拟旨。
一道婚旨而已,不难拟得。只是有着王琺王老翰林拟得的那道婚旨珠玉在前,他便需得用心再用心。他自知文采学识比不得王老翰林,也写不出第二张能令京都纸贵的婚旨。但这张婚旨必不能太普通,否则便有敷衍职务之嫌。
待他用心的琢磨推敲,最终定下稿来,天都快亮了。抄录、粗校完成,本以为他的任务圆满结束,只等同僚来再次校对就好。没想到官家一句一事不烦二主,就将他打发出来传旨。
官家并非急性之人,此举是有意为之。这是在向云相释放看重之意。
当这位传旨官员强撑着眼皮和精神,饱含喜气的将婚旨在另一位主角凤四娘子的面前朗诵完毕,并同凤卿城寒暄了几句,同样道了贺同样恭谨提出告辞。迈出定北侯府的大门,他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一身轻松的上了轿子。
此时的他只想着赶紧往官家那里交差,然后回家去睡觉。
直到传旨的队伍消失在定北侯府所在的长街,府中的凤颂娘才惊觉到,这并不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她知后觉的明白了,昨晚那令她一头雾水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误会了啊!
误会啊!
颂娘的反射弧尚在空中划线时,太夫人拉着她又是叮嘱又是感慨的说了许多。当凤颂娘消化了那些话,脑海中再一次的空白了。
祖母也误会了。
她并不是那意思啊!
凤颂娘下意识想要解释清楚,然而当她张开嘴后又默默的闭上了,终只是抿着唇笑了一笑,安静的听着太夫人说话。
误会便误会了罢。她享受着家族的恩荫、享受着表哥带给她的尊荣,能帮表哥解决些事情,她也是愿意的。
关于“嫁得顺心”这个概念,凤颂娘的想法与大部分的小娘子都有不同。
她瞧得清楚,从前祖母的脾性没变时,同样的行为她阿娘做出来便要受训斥,大嫂嫂做出来祖母却什么话都没有。于是颂娘对于“嫁得顺心”便有了种认知:若自身足够强,便是嫁的不顺心,也会变成嫁得顺心。
云安顽劣桀骜,一瞧就不是匹能温顺的待在圈里的马。
她不想成为笑话,不想丢了侯府的脸面,更不想这桩姻缘出现什么差池,便是政治联姻,她也得弄出一副佳话的表象。如此,表哥的脸面、云相的脸面才能全了,后世文人也不会为此写出一笔不是。
但怎么才能令云安那匹野马听话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