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兴十六年,四月二十四。
黄尘漫道,车轮滚滚。
经过了一个小坑,车子颠了一下,也将靠在板壁上小憩的程锦书给颠醒了。
流苏见状,忙替锦书揉了揉被磕着的背脊。
锦书撩了蓝布帘子,向外张望了一眼,赶车的车夫感觉到动静含笑着安抚锦书:“表小姐,快要到伊州了。您莫慌,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初一前应该能赶回洛阳。”
锦书听闻,只略颔首道:“知道了。”
她并未立刻放下帘子,而是张望着外面的景象。眼下已是四月底,春天已经过完了,路旁的榆树、槐树已经绿叶满枝。再过不久,枝上的知了就会开始鸣叫。
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锦书终究放下了帘子。
一旁的流苏赶紧将水囊递了上去,锦书接过喝了几口。
适才小憩的时候,她又梦见了前世的事。梦中她正过三十岁的生日,牡丹盛开,富贵似锦,然而大好的年纪里,她却被自己的继妹活活的给气死。
如今又踏上了回洛阳的这条路,所幸一切的悲剧还没有开始。她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锦书靠着板壁一脸的沉静,她不敢再闭眼休息,害怕又梦见前世的那些事。
上次回洛阳小住还是她九岁那年,祖母六十岁大寿,程家派了人来开封接她,她跟着回去小住了三五日,过了祖母的寿辰,依旧回了开封。回开封的路上她大病了一场,一直到家才好。
等到她病好清醒后,才发现自己多了一份记忆,当时她吓得大哭。外祖母搂着她,一口一个“丹娘”的唤着,外祖母担心之余,以为她在路上撞见什么了,请了人来家做了两场法事,见锦书安稳些了才放心。
后来锦书也慢慢的接受了重生的事实,在外祖跟前又承欢了三年,就在十天前,她接到了程家的凶信,让她回洛阳奔丧。她的祖母去世了,作为程家的孙女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重新踏上了这条路,锦书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一回去就是在洛阳久居了。
又要回到那个地方,这一次,锦书却是一片的了然。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什么是不能要的。
太阳渐渐的西斜,眼瞅着一日又即将过去。他们是天色刚亮就出发,在车上已经颠了大半天。
车子慢了下来,有人隔着车子与锦书说话:“程家妹妹,你要不要下来走走,在上面颠了一天都颠酸疼了吧?”
锦书伸手撩了帘子,看向了行在她车旁,骑在枣红马背上的少年。
“七哥,还是继续赶路吧。过不了多久就要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马背上的少年露齿一笑,点头道:“那再委屈妹妹一阵子。”
锦书颔首微笑回应了马背上的少年。少年看着车里少女的微笑神情微微一滞,夕阳映红了他年轻俊逸的脸庞,他已经移开了目光,心中怦然。
夏凉腰上挎着剑,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鞭。他扬起了鞭子吆喝了一声,身下的马儿就奔跑了起来,后面的马车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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