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明韦的神情里已经没有悲伤,他的眼睛那么平静,像一汪泛不起波澜的湖水,长久压抑的悔恨是沉在心底的淤泥,当它被搅动的时候,混浊就已经替代清澈,而且再也回不去从前。叶间宁愿他愤怒,宁愿他痛哭,因为真正的绝望,并非歇斯底里。
“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你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时间会冲淡一切……”连安慰的话在这时候听起来那么苍白无力,可叶间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谷明韦深深吸了口气,对他一笑道:“我很好,你别担心我,过两天我会跟语薇的父母一起把她的骨灰送回汉昌,我们是在那里认识的,至少我要陪她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将来我们还能有机会再见吗?”叶间问道。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现在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但或许明天就会死于非命。”明明在说这么消极的话,可谷明韦仍然在笑,笑得那样空洞。
“但至少此刻我们还可以憧憬将来,只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会遇见幸运的事。”叶间握住他的胳膊,“明韦,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止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父母,更为了秦语薇,你要代替她活下去,去做她未做完的事。”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谷明韦拍了拍他,“能够找到语薇都是你跟肖警官的功劳,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向你们说一声谢谢。”
“这句谢谢我替他收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叶间爽快的说道。
“我听人说肖警官这次原本是为了华西而来,其实我认识华西。”谷明韦看了他一眼说。
“你认识他?”叶间吃了一惊。
“我们住在一条街上,郑家跟我家也算老相识,我小时候经常见到华西,每次同街道的小朋友在一块玩耍的时候,他都会远远在外边看着,从来不会过来。”谷明韦说道,“他长得很漂亮,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女孩子,拉着他过家家,还让他演新娘。小孩子不懂事,纯粹就是为了好玩,但是这事却让郑安民很生气,骂他是个不要脸的娘娘腔。”
“那个时候我才九岁,华西看起来比我还要小,长得特别瘦小,郑安民就当着我们的面扇他巴掌,把我们几个小朋友都吓哭了。”想起这件事,谷明韦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回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爸,从我爸那才知道原来华西是个孤儿,他的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李兰是他唯一的姑姑,就收养了他,但郑安民并不喜欢他,一直都对他很刻薄。”
“他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叶间在之前大致听肖遇提过这件事,但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
“好像是车祸吧,李兰为了获得他家的财产,向法院申请当华西的监护人。”说着谷明韦就看了叶间一眼,他知道叶间的情况跟这个差不多,怕他触景伤情。叶间倒没想这到多,拧着眉头说道:“这么看来,郑安民一家对他并不好。”
“自从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跟他上的是同一间小学,有时候下课想找他一块玩,他都会远远躲开。”谷明韦说道,“我有好几次看见他身上带着伤,但那会年纪小,并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现在一想,恐怕郑安民一直在虐待他。”
“所以后来他就离开了郑家?”叶间问。
“他上完初中郑家就不愿意再出钱了,听我爸说他们还想把他送进砖厂里打工,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逃跑。”谷明韦感概地说道,“他的成绩是很好的,虽然不爱说话,但对人很有礼貌,唱歌特别好听,我现在都还记得他参加学校文艺汇演时那种令人惊艳的感觉。”
“那他走了之后有回来过吗?”叶间脑海里不自觉华西在温柔与疯狂时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差,正因为有那样的过去,才会导致他性格里的偏执。
谷明韦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我读高中时有一年寒假回家,看见郑安民还跟我爸抱怨说养了只白眼狼,走了几年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过在语薇拍到的照片里,我看见过一个跟他很像的人。”
叶间心中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四年多前吧,语薇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参加各类活动,有时候就会主持外景或者采风,那次他们要写一篇关于福利机构的报道,去过一家叫‘幸福之家’的福利院,拍摄了一组宣传照片,里面有个人很华西很像,不过我跟他也好几年没见了,不太肯定是不是他。”谷明韦说。
“可以把这些照片交给我吗?”叶间脱口而出,转念又想到自己的话太唐突,歉意说道,“对不起,这些照片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就当我没说过吧,你别放在心上。”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